林湖倒也不是不敢去见林伯, 只是他如今并不能回去现代,这个时代的是事情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撒开手。
尤其是两代帝王已经被逼到极致,罪己诏都没有办法安抚这突变的天气, 也没有办法安抚这些疯狂的女人, 立一个皇太女也毫无用处,只能给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个谈判的最关键的时机, 他无法放手离开。
没有办法从现代寻找药物治疗林伯, 但是这也不代表林湖毫无办法,他还联系了在外奔走的狐仙马介甫。
与林湖这个半路出家的不同,马介甫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狐仙,就算他自己拿不出治疗的办法,他认识的那些个朋友们说不准也能找出几个治疗林伯的能人来。
只是马介甫还没有给他回信,他并不打算拿没有确定的事情去告诉林伯, 免得林家上下空欢喜一场。
所以, 林湖才没有前去林伯跟前。
如今林伯反过来因为担心他, 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林伯休息, 那他自然是少不得要过来一趟, 好好安抚林伯一二的。
如今的林伯已经明显的表现出了类似风寒的症状, 服用了治疗风寒的药物也确实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林伯就干脆自己停了药,防止乱吃死得更快。
他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腿脚无力, 看着很是虚弱的样子, 却并不至于卧病在床,还能起身行走。
林湖进来的时候, 他就站在陪房的窗户边上, 看着窗外的风景。
月牙门仿佛是一个天然的画框, 几根青葱苍竹挺拔的生长着,旁边立着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堆砌出来的景观,自然和谐又带着几分野趣。
“老爷来了?”林伯颤颤巍巍的要给林湖行礼,被林湖直接制止了,强行把人按在了座椅上,没叫对方再折腾。
“林伯不必这般客气,您自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又替我挡了这样一场灾祸,我是真心将您当做是长辈照看的,千万不要再这样客气了。”
林伯顺着林湖的力道坐下来。
只这一个动作,他就喘的不行。
要知道,以前的林伯可是还能连轴转一整天不带累的,可见这一场破伤风到底是伤到了林伯的元气。
“老爷看起来并没有清瘦多少,这就很好。”林伯实际上是真的担心林湖,林湖本就早操持着一桩天大的事情,又出了他这一遭,他怕林湖遭不住,撑不住,消沉。
林湖斟酌了一下,说道:“您不必担忧我,我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我,要怪就只怪别的人心如魑魅魍魉,滥杀无辜。”
“而且,您这病虽然咱们可能会束手无策,但是你家老爷我却也不止是人类这边的交情,我已经去信给了狐仙马介甫,说不得就能找到一个神仙高人将你这病轻松治好了。”
“那个被画皮鬼挖了心脏的人都能活,您这样只是小小一个破伤风,又能让人为难到哪里去呢?”
林伯听完,怔住了。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毕竟林湖已经将京都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上门来给林伯瞧病,那些人十分统一的口径就是这个病不好治,很棘手,要回去翻翻医书。
如此一来,林伯自己也认命了。
他感谢林湖对自己的用心,肯将自家的子孙后代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心中慢慢也就释然了,哪怕他今日立刻死去,他也不觉得还有什么惦念,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看着自己的小主人成家。
谁能想到,他竟然可以不用死。
也是这一段时间一来处理的都是人类的事情,再加上京都地理位置特殊,妖鬼们被压制的很厉害,很难进得来京都作乱,以至于他在京中住了一段时间,竟然将林湖还有各种神奇的手段都给忘记了。
可以很明显的说,林伯原本还有一种灰败的感觉,哪怕他本人神情平静,但是那种一日日熬着等死的感觉依旧给他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今这一层阴影被抹去,哪怕他依旧还是病恹恹的,也焕发出了一种精气神来,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既然如此,老奴自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还能见到老爷您娶妻生子,还能给您带孩子呢!”
林湖:……
想到被他撇到一边的黑山。
他身上属于黑山的烙印根本没有被清除,他依旧属于黑山的贡品,是黑山的新郎。
而黑山之所以到现在都还这么的平静,也不过是在等待着他的死亡罢了。
毕竟,人类短短几十年对于祂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弹指一挥。
结婚生子是没可能结婚生子了。
只盼着这位祖宗能够真的安静等到他死亡之后吧。
他转移了话题:“所以您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多多用饭,不用有任何的负担。我还指望着您继续帮我管理这偌大一个林宅呢。”
林伯也是跟着林湖一点点锻炼出来的,无论是直面狐仙,还是应对林湖被下狱事件,都给了他十足的成长和经验,才历练出了这么游刃有余的林伯林大管家来。
那几个被林伯提起的管家,他用着一点也不顺手,很多机密的东西根本不敢然新来的几个沾手。
安抚好林伯,林湖就出门去看外界送来的讯息资料了。
至于贾家,甚至都根本用不到林湖出手,只他手下的林大林小就足够把贾家查个干净。
四公主被立为皇太女天然就是一个靶子,瞬间就被自己的那些个兄弟们给围攻了。
这几个皇子本事不大,恶心人的能力倒是不小,他们甚至都不敢在政治上发表什么看法,就只敢在四公主的私事上做文章。
老大送了皇太女几个家族次子做面首,打着为了皇太女好的旗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皇太女可不能连男人的手段都没见过,生怕她因为一点儿小情小爱昏了头,只说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在锻炼她呢。
实际上,谁不知道他丢出去的都是家族棋子,那几个次子为了家族的荣耀传递资料还是低级的,要是直接在床上暗杀皇太女,也不是没可能。
有了大皇子做榜样,老二老三几个立刻跟上,送美男的送美男,催生的催生,全都打着哥哥关心妹妹的旗号,干尽了恶心事情。
皇太女也不是一般人。
她知道自己因为女性身份的缘故,在朝堂上还有很大一批黑子,无风都要掀起三尺浪,要是有了把柄,这些人只怕是要追着她直接喷到死。
她只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全都打发了:“我并不打算生育自己的孩子,至于将来的继承人,就从兄弟姐妹们的孩子中挑一个过继过来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我们水家的血脉。”
此话一出,那些把视线聚焦在皇太女身上的皇子们又全都挪开了,原本还有志一同的使力对付四公主的势力也瞬间分裂开来,互相斗得不可开交,反倒是让四公主有了作壁上观的机会。
那些反对她的老顽固们也只当她将来是代掌皇权,用不了多久还是要还给男人们,一下子也歇了打压她的劲头。
毕竟,和皇权对着干,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噶了。如今皇太女给了这样的承诺,那他们自然是要见好就收。
四皇女只这一招就像是四两拨千斤,把所有的反对分子都给干沉默了。
她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悄然来到了林家的宅院里,上来就是直接问道:“您到底想要什么?”
林湖抬头看她:“我想要的,你现在可给不了。”
毕竟,皇太女再厉害,现在还只是一个皇太女,甚至连二把手都不是,还只是一个三把手。
她怎么可能做得了整个王朝的主。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妥。”
林湖摇头:“这一次的时机太过于难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您要我现在暂停这些行为,只会彻底的将女性推上绝路。”
皇太女神情复杂:“那你可知道,我的父皇已经有了行动,你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您父皇的手段,我已经尝试到了。”
林湖的神情很平静,他直接了当的说道:“我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后手,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就算现在死去,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或者说,他的死,说不定还会成为最后一根木柴,将这一把已经点燃的火焰彻底的烧旺。
皇太女不愧是皇太女,瞬间就反应过来:“你已经将新法典写完了?”
林湖似笑非笑:“是。您就算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新法典已经被我送出去了。”
皇太女:“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行事不要太激进!就算你为了女性争取到了权益,也争取到一个在政治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机会,等到她们真的登上台的时候,只怕是会受到更加厉害的反扑。”
“皇太女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追随您的女性们,怕不怕来自男人的反扑呢?”
她知道的,那些人都是烈性女子,根本不会害怕这些针对和反扑。
她的伴读直接与家中决裂,被家族抛弃,舍弃了自己的姓氏,只用一个名字追随在她的身边。
还有长公主的女儿,她的郡主表姐,更是舍弃了女儿家的柔软与名声,强硬的组建起了一支军队来。
还有掀起改革的那些女子,像伊氏那样巧言善辩,极具煽动力的女子,就算新法典能够通过,只怕她们难逃一死。
她能够看得到这些女子的决心。
她只是……
“能够获得一张能够登上政治舞台的门票,有一些损失又怎么样呢?”林湖只道:“该下猛料的时候就要下猛料,否则女子改革只会越拖越久,直到遥遥无期。”
“万事开头难,只要她们能够顶着这些男人的针对站稳脚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质疑她们没有能力了。”
“更何况,不是还有您这位支持着吗?”
“难道,您退缩了?”
“我当然没有!”四公主的沉默只是希望她们都能好好活下去而已:“我父皇最后的底线,这些女子藐视皇家,扰乱京城秩序,更改皇朝法典,要以她们的性命明正典刑。”
“呵。”林湖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连我都只敢使用小手段暗杀,您觉得他敢动那些无辜的女子?”
“你太天真。”皇太女摇了摇头:“这世上还有一种罪名叫做莫须有。”
“您打算怎么做?”林湖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问道:“想必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吧?”
“先生,我来请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