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阴阳和尚：为什么？为什么山家一定要让破军当男人？
“为什么？”阴阳和尚冷笑连连，说道：山家虽然势力大，但是人丁一直不兴旺，好
几代都是一脉单传，破军母亲怀了三胎，前两胎都掉了，好不容易生了一个破军，
自然要破军来继承香火，延续山家血脉。
我听了，点点头，说道：原来是为了继承香火啊。
阴阳和尚说道：可不是么……就为了继承香火——所以破军他爷爷和他父亲，直接把破
军变成了一个男人，但破军的内心和他的思想，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女生，他没
有选择的权力——哎，其实小瞎子虽然在婚堂之前，也不知道破军的秘密，但他是心
镜天王啊，最擅读心，他能敏锐的感知到，破军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生的灵魂！
所以小瞎子和破军，都不是什么同性恋，但是——哎——两人也是命苦啊。
我点点头，问阴阳和尚：原来如此，那破军在婚堂之上，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之后
呢？后来怎么样了？
阴阳和尚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大半，才开始说：当时破军在他和小瞎子的婚堂
上，说出了他阴阳人的身世。
他说他这些年，虽然是男儿身，但有一颗女人的心，他更渴望当女人，这怪不得
他，这是他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女人的，但是他没有选择的
权力，因为继承香火，被迫当了男人。
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世秘密之后，川西天王们，一个个愤怒得很，大家都说，怪不得
破军除了长得漂亮，生活之中，处处都像个女人样子，原来，他本就该是个女人。
破军的父亲山筠，一时间默然，爷爷山福贵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低声说道：孙
儿，这件事，的确是对你不起。
“就因为你们的强权，你们一意孤行的让我当一个男人，这些年，我有多痛苦？我
日日夜夜都在和自己的本能做斗争。”破军这时候，彻底爆发了，吼道：我也逼着
我自己当一个男人，我喜欢布娃娃，可我在苦苦的逼自己，去玩“玩具枪”，像个男
孩似的撒欢，我自己在骗自己，我这一骗，就是二十多年！
破军指着小瞎子，说道：直到我遇见了瞎子，我和他有了爱情，我身体里的本性，
才流露出来，我本来就是一个女人，我渴望关怀，我渴望安静的世界——这些，只有
小瞎子才能给我，你们给不了我！
小瞎子也流泪了，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流出了滚烫的热泪。
就在这个时候，山筠却跟破军说：儿子，你不要怨你爸，也不要怨你爷，你是山家
唯一的后人，就应该是男人——山家需要继承香火，你的幸福、你自己的内心，和一
个家族的兴衰相比，算得了什么？简直不值一提！
山福贵吼了一声山筠：别胡说八道——你这个崽子，做事情到挺利索，但就是很多时
候，没什么人情味，这人活一辈子，得活个情义滋味，才像个人——滚一边去。
山筠不敢硬冲山福贵，低着头，站在了一边。
山福贵继续跟破军说：孙儿，爷爷跟你说实话——大家族的儿子、女儿，从来就没有
挑选配偶的机会，你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家族的筹码，我是这样的，你父亲这样，
你也应该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应该这样？为什么你和我爸爸都把婚姻当筹码了，我也得把婚姻当筹
码？我想自己做主。”破军说。
“你不能做主，谁叫你命不好，投胎到了山家。”山福贵说道：今儿个，你跟爷爷回
去，爷爷知道，这辈子对不住你，但对不住你，也得让你回家，今天你如果不答
应，爷爷就给你跪着，求您回去？成吗？
山福贵说完，真要下跪。
破军立马拦住了山福贵，说道：爷爷……你别这样。
“你答应我回去？”山福贵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我不回。”
“不回爷爷就给你磕头，就跟你认错！认到你回家，认到你和这个瞎子，分手。”山
福贵恶狠狠的说。
“爷爷，你这是逼我。”
“我只逼你这一次。”
“你不要逼我了……我求您不要逼我了。”
“那你跟我回去。”山福贵继续重复着这句话，说完，又要接着下跪。
破军扶住了山福贵，泪流满面，说道：好……好……爷爷，这是你逼我的。
“这辈子爷爷对你不起，下辈子爷爷当牛做马还给你。”山福贵说道。
破军却摇头，一脸绝望的表情，说道：行，爷爷，我现在给你答案。
说完，破军右手忽然往身边一抓，抓到了婚堂酒宴桌子上的一根筷子，然后极其快
的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噗嗤！
一根半尺长的筷子，只剩下一小截在身体外头，其余的部分，全部深入破军的心脏。
破军当时委顿的坐在了地上。
“儿子！”
“孙儿。”
“破军！”
山筠、山福贵、小瞎子，同时喊了破军一声。
山福贵当场愣住了，他这平日里声名显赫的“山家福爷”，这会儿，眼泪成串的往下
掉，哭着说：孙儿……你……你就算死，也不跟爷爷回家？
“我……我恨那个地方，那就是一个黄金囚笼，看上去光鲜亮丽，但……没有半分的温
暖可言。”破军的声音小了不少，他流着泪，说道：我把命还给你们了——你们别再
逼我回去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爸、爷……你们，能不能衷心的祝福我和小瞎子！
“破军！”小瞎子搂住了破军，愤怒的把言语，砸在山筠和山福贵耳朵里，掷地有声
的丢下一句话：我有生之年，让你山家血流成河！
“瞎子，你别说那些狠话了。”破军说道：我本名叫山风，但我讨厌这个名字，我给
自己取了一个女儿家的名字，叫山白虹，今天，你就喊我白虹吧。
“好！”小瞎子跟破军说：白虹——我帮你找人，帮你把这根筷子拔出来。
“拔不出来了……这根筷子，扎在了心眼上，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破军说：趁我现
在有一口气，我们……拜堂——老年间，结婚有三拜，我这辈子不想留遗憾，我死，也
要和你把这三拜……拜完，今天我就是你的妻子，你就是我的男人。
小瞎子捏紧了拳头，说道：好——我们死也要拜完这三拜，阴阳老哥，你是和尚，算
大半个出家人，刚好，你来帮我和白虹，主持仪式，把我们的夫妻三拜和葬礼，一
起办了吧。
阴阳和尚承担下了来，说道：行，你们夫妻三拜，就别上那台子了，就原地拜了吧！
“好！”破军和小瞎子，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