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破军和小瞎子，应了下来。
破军的心脏，扎着一根筷子，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但他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的痛
苦神色，他脸上只有高兴、快乐的表情。
也许他这辈子，只有这几分钟，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的自由，是他的命，换来的。
破军摇晃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阴阳和尚含着热泪，喊道：一拜天地！
破军和小瞎子，恭恭敬敬的拜了天地。
阴阳和尚又打着哭腔的喊：二拜高堂！
破军有些支撑不住了，但还是朝着父亲、爷爷的方向，拜了一拜。
小瞎子也朝着山筠、山福贵的方向，拜了一拜。
山筠和山福贵，后悔得哭成泪人。
他们俩一哭，阴阳和尚心里也伤心，他要喊那“夫妻对拜”的时候，喊了一个“夫”
字，下面的话，却怎么也喊不下去了，他嚎啕着说道：破军、小瞎子，对不起——我
喊不出那四个字来……
破军却笑着、脸庞十分苍白，他伸手抚摸着小瞎子的脸庞，气若游丝的说道：和尚
老哥，你喊不出来，没关系的，我……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最后一拜，拜不了了。
“小瞎子……我先走一步，我在幽冥地府里，等着你……等着你……跟我拜最后的一拜！”
“白虹，你先别闭眼，你等等我。”小瞎子直接从大红的古老婚服上，扯下来了一块
布，接着，又把布扯成了两条碎布，他把碎布搓成了两根红绳，一根带在自己手
上，一根带在了破军的手上。
小瞎子哭着说：白虹，我听人说，夫妻双方，带着红绳赴死，一起去了地府，能互
相牵着走，下辈子，还能做夫妻呢……
小瞎子这话一出口，那自然是有了“死志”。
破军却缓缓摇头，说道：你要活下去，你活下去，我说不定还有办法活过来呢——你
也别记我家人的仇，我们刚才拜过高堂了，我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爷爷就是你的……
破军这句话没说完，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阴阳和尚说到这儿，长长的叹气，说道：我这时候，回想起当年的事，都忍不住流
泪——多好的一对啊，就那么好生生的被逼死了，拆散了，哎——戏文里常说，有情人
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切莫错过姻缘——可惜，戏文就是戏文，这世界里，每天有
多少的有情人，被社会、被父母、被生活，给活生生的逼散了，不止小瞎子和破军
这一对啊。
我点点头，说道：那我倒是能理解心镜天王小瞎子了。
那心镜天王，跟着观心子，无非就是想去幽冥地府里头，把破军天王的鬼魂找到，
让他死而复生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从情感上，理解他，可是——我明天不能不和他放对啊，我那么多的兄弟，都在观
心子的手上捏着呢。
我从阴阳和尚这儿，听完了曾经心镜天王和破军之间的薄命之恋后，我心里，已经
有了对付心镜天王的具体办法。
我这边心里有谱了，阴阳和尚那边，继续说道：哎——那天婚堂之后，川西九天王就
变成了川西八天王，后来，小瞎子也没去找山家的麻烦，山家的山福贵，没过几天
自己死了，听说死前，还不停的怨恨自己，说是他自己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孙子。
“心镜天王这些年，估计一直都在找怎么复活破军的办法呢。”阴阳和尚说道：这怎
么找得到？人死不能复生啊——后来又过了几年，八天王也彻底散了——星官小瞎子、
厨子裁缝老瞭高、乞丐和尚贱戏子——这里头，我好多人都没再见过了。
阴阳和尚这边说得带劲，我却站起身，跟阴阳和尚说道：和尚老哥，谢谢你了——我
这边，找到了对付心镜天王的办法。
“嗯？你找到办法了？找到什么办法了？”阴阳和尚还有些云里雾里，他说：我感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嘿！
我不能跟阴阳和尚说我对付心镜天王的办法，这办法，说实在的，有些丢人。
“和尚哥，我先走了，如果这次我大难不死，我们俩，坐下来喝几杯。”我笑着说：
敬你，也敬心镜天王小瞎子，和那破军天王——山白虹！
“好！”阴阳和尚笑着说。
……
我跟阴阳和尚告别之后，没先回家，而是径直开车去了红玉茶馆，我的去茶馆里，
找人买阴魂——我要用阴魂，做一副明天对付心镜天王的阴阳绣。
我上次在春叔茶馆里，找了一个叫莫老生的阴人，买了四罐阴魂，做了“四大天王”
的阴阳绣。
这次，我又找到了莫老生，再找他买阴魂。
莫老生知道我给钱多，给钱利索，他得知我要买阴魂，那叫一个殷勤啊，说：小
祖，这次你要什么阴魂？哪个款式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一定给你找来！绝对现货！
我跟莫老生，说道：你们那儿，有没有鸳鸯魂？
“鸳鸯魂”，就是两个相爱之人的阴魂。
莫老生挠挠头，说道：这阴魂……我想想……
“有没有？没有我找别人了，我要这玩意要得急。”我有些不耐烦。
我这一催促，莫老生立马一拍大腿，说道：有，有！我还想起来了——真有！
“是吗？”我问莫老生。
莫老生说道：一个老太太和一老大爷的阴魂，两人生前相爱四十多年呢，眼看就奔
着五十年的金婚去了，结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莫老生。
莫老生说：那老太太被一辆路虎撞死了，这年头，开车撞死人的事，太多了，那路
虎车主有钱有势，说赔钱呗，反正他买了全险，那老大爷，不能接受老伴就这么没
了，他通过多方调查，却发现事不简单，原来，那路虎车啊，确实是撞了老太太，
但是，没直接撞死，撞倒了老太太后，把老太太碾在了车轮之下的时候，老太太还
活着呢。
“那路虎车主，下车瞧清楚了形势之后，再次上车，直接把车轮往左边打死，在往
前头碾，把那老太太的头给碾爆了。”莫老生说。
我说没撞死人，干嘛还碾？不都是赔钱吗？
“哎呀，小祖啊，你还是太年轻啊。”莫老生说道：撞死了，赔一笔钱了事，撞伤了
一个老太太，各种手术做起来，然后各种疗养费，补偿费，比直接撞死贵多了、麻
烦多了。
莫老生说那路虎车主不愿意承担更多的经济损失，干脆把那老太太碾死了算了，但
这事，被那老大爷查出来了，老大爷去告状，告不赢啊——有胆子把人给活活碾死的
人，那是有权有势，人家又是律师，又是走关系，小胳膊哪拧得过大腿？
“老大爷最后发了脾气，说法律不能给他公道，他自己来。”莫老生说道：那老大爷
年轻时候当过兵，在军工厂做钳工的，一些车工的活他也能干——他自己把养老金取
出来了，自己买了设备！
我问莫老生：他自己买设备干啥？
“能干啥？造枪呗。”莫老生给我递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