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和走尸人,甚至每年还要去同一个祖庙里上香呢。
外面那伙走尸人嘛,听他们说话能感觉到他们还是讲些江湖路数的,外加咱们这层
关系,说不定对方网开一面,咱们今晚的纠葛当做无事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事已至此,我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就打算开了祖庙的门,跟他们打开天窗说亮
话呗。
不过当我的右手握住了庙门的把手,准备推门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起了沙海龙王
的断头,登时心里一激,全然楞在了原地。
柯白泽察觉到了我的身体变化,小声询问:小祖,怎么了?
“白泽叔,咱们要是现在就把庙门打开,去找走尸人求情,那是急病乱投医!”
“咱们真有情面能讲的。”
“有情面能讲是不假,可要是外头那伙人不跟咱们讲情面呢?”我反问后,又说道:
沙海龙王被他们断头了!要知道,沙海龙王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被我们囚禁住了
而已啊!
这里面,涉及到了沙海龙王的死因!
为什么走尸人要杀沙海龙王?应该是苦泉村高家族长下了必杀的命令。
族长怕“灭村”的事情走漏风声呗,所以“宁杀错,不放过”,哪怕是什么都没做的沙
海龙王,杀了再说!
龙王都不放过,何况我们俩呢!
“只怕高家族长给走尸人出了一大笔钱,来买我们叔侄的命!”
话讲到这个份上,道理咱们都明镜似的,走尸人如今是要赚我们出庙。
一旦出去,必死无疑。
若是不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毕竟走尸人他们似乎并不敢进这个祖庙,若是真敢进
来,也就用不着哄骗我们出庙了。
我和柯白泽没有回应,庙外的走尸人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控制尸魃,继续着极富
煽动性的言语,说:里头的好汉,你们若是出庙,我们只是断你们手脚,你们要是
再不出来,我们几个兄弟进了庙里,你们只怕一个全尸都留不住!
呵呵呵!
还想着用话来耍我们?
我和柯白泽继续沉默,又过了半分钟,外头彻底按不住火了,也知道我们绝对不出
庙,其中一具尸魃跟旁边带队的尸魃说道:大哥,他们俩是诚心不出庙了?咱们要
不然进庙?
“进什么庙?祖庙之内,豢养了一头山妖!那东西道行通天了!咱们控着尸魃进去
了,也是白给,到时候人没杀成,还白白把尸魃给糟蹋了——这才叫亏本买卖呢!”
“三哥,咱们几个兄弟炼这尸魃不容易,都算是咱们压箱底的宝贝了,为了帮高密
山杀人而毁了尸魃,相当不值得!”
“可高密山把钱都付咱们了……”
“放心,我们几个就在门外守着,里头那俩人久久不出来,必然山妖显灵,到时候
就算我们不动手,山妖也得动手,他们依然是个死!”
“等他们一死,咱们去找高密山交差就行了!反正高密山只要那两人和沙海龙王
死,至于怎么死的,他管不着。”
“不按规矩办事,尾款拿不到!”
“拿不到?呵呵……那高密山没胆子不给尾款的,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外头的走尸人看我和柯白泽不上他们的套,索性也不装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不过他们比我想象中还要穷凶极恶一些。
“控尸布阵,守住祖庙,封住李……那两人退路!”
咦?
原来走尸人知道我们是谁,但因为某种忌讳,他们不愿意说出我们的名字。
是什么忌讳呢?
我不想去猜,也没时间去猜,祖庙里的镜子又显灵了,镜子里一阵机簧扭转的咔咔
声暴动起来。
镜面上又出现一排血字——入祖庙者,杀无赦。
镜内的山妖,动了杀心。
血字即出,祖庙之内也怪相跌出,所有的屋梁、柱子,甚至是桌子、柜子,都冒出
了阵阵黑烟。
烟雾升腾后,迅速涌到了镜面上,发出了一阵阵汩汩的声,类似黄油融化时的声
音,而后烟雾彻底钻进了镜子里面,缓缓的凝出了一个人的形状。
人形起初很淡,但随后迅速浓郁,不到十几秒,变得墨色饱满,呼之欲出。
“白泽叔,瞧得出这山妖来头吗?”
“感觉不出来,没见过这样的妖物。”柯白泽绝望的说道。
杀!杀!杀!
连着几个浑厚有力的“杀”字,从镜中砸出,落在我的耳朵里,耳膜差点被震穿。
我和柯白泽同时身形不稳,身子歪扭了几下,勉强撑住胸腹之中的一口气,才没有
倒下。
光是一道声音,我们俩已经有些扛不住了,镜子里头藏着的妖祟道行简直高到恐
怖,若是他从这面镜子里钻出来,我和柯白泽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小祖,懂不懂阴阳神灵绣?”
阴阳绣的图案有许多类型,神灵类就是其中一个大类,也是很基础的类型,通常以
佛、魔、仙、神为主要题材,比如说罗汉、太白金星等等。
我当然会纹。
柯白泽没等我回话,继续说道:纹一大日如来法相!应该可以镇压这镜中妖物。
啊?这怎么可能?
虽然不论妖物还是鬼祟,最怕佛门金刚降魔法门,大日如来的确克制镜中的妖祟。
但神灵类的图案说到底只是一枚刺青而已,尽管刺青通灵,能镇服一般的宵小鬼
祟,但镇住这镜中道行通神的妖祟,几乎是痴人说梦。
柯白泽又点我一句,说:你不是可以扮演刺青吗?你来扮演大日如来,你就是大日
如来!
哎!
说得对哦,我受过扮演刺青的害,在心里最深处,我是惧怕且憎恨“扮演刺青”的。
所以遇到了绝对危险,我第一时间没有想起这茬来,但白泽叔倒是记得清楚,他是
旁观者清。
我立马解开斜跨腰包,从里面拿出了纹针和死人皮,却偏偏没有染料。
“我颜料呢?”
我把腰包口子开到最大,仔细寻找了一番,却始终不见颜料的踪影,只见包内的一
脚上,有一个两指大小的孔洞。
靠!
颜料丢了——想来昨天晚上,我和柯白泽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时候,因为经常跌倒,
把腰包磨出了一个洞。
颜料是装在一个竖长的玻璃管呢,它顺着孔洞溜出去了,我没及时发现,至于纹针
嘛,是装在针包里的,死人皮也是一叠叠的,都不好滑走。
“小祖,怎么还不动手?”
“染料……染料丢了!”
“染料丢了?天亡我们啊!”柯白泽也没有怪我,只是独自叹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