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山鸟与鱼
从休息室出来后，程愿和俞洁找了个绿荫处休息。
“现在公立学校的一些老师怎么这个样子？一点师德都没有，这样还能教育得好孩子吗？”俞洁想来仍是不忿，“看来，现在城里学校的教育乱象还是很严重的，嫌贫爱富，划分高低贵贱，实在是枉为人师。”
“这种老师本来就是少数，大部分老师还是秉持师德的。”
“我看，这种老师私下里没少收受有钱人家的礼品吧。”
程愿拍拍俞洁的肩膀安慰她，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金州一小的高老师，但是高老师有句话让她心里一动。
如果她真的要留在园子乡，也许可以考一考特岗。
十二点钟，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各学校的老师们齐聚教学楼前。
不多时，学生们如潮水般从楼里涌出来。
孔宴清从人群里挤出来，欢快地冲向翘首期盼的程愿。
“程老师！程老师！”
“孔宴清，孔宴清，你慢点跑，等等我！等等我！”杨春娜在他身后追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场作文下来，让孩子们都重拾了在园子乡时候的开朗和乐观情绪。
孔宴清和杨春娜一前一后扑进程愿怀里，程愿搂住他们，满脸温柔。
“跑那么急干嘛？怎么样，作文写什么？难不难？”
孔宴清仰起白净俊秀的小脸，得意洋洋，“对我来说，很简单！老师你放心吧，我胸有成竹，肯定能进省赛！”
“你就吹吧，老师，别听他的。”杨春娜拉一拉孔宴清的书包，“你都看了什么书呀，怎么会很简单呢？这种给材料立题意拟题目的作文最难写了，一不小心就会有离题的风险。”
此时，杨晓微和杨文浩、曾丹丹从另一栋楼里跑过来。
俞洁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们，“怎么样，同学们，感觉如何？”
“还行。”
“俞老师，咱们四年级是写文明，身边的文明。”
“老师，我拿到的题目是《我的故乡》，我写了园子乡。”
“真不错，老师相信你们一定能行的。”俞洁一左一右牵起他们的手，“走吧，饿了吧，老师带你们去外面吃午饭。”
“好哦！”
孩子们欢呼。
几人走到校门口，程愿和俞洁各打了个车，车还没来，七人在校门口等待。
。不少市里的老师都开了私家车来，一辆接着一辆接走了各自的学生。
这时候，金州一小的高老师带着自己班的三个学生从校内走出来，她远远瞥见了程愿和俞洁，冷哼一声，然后去停车场取了车，载上自己的学生准备返回自己的学校。
从路口开出去的时候，她刻意将车擦着程愿等人站立的路面开了过去。
程愿正看着手机等网约车，忽见一辆白色的奔驰车从跟前疾驰而过。
她连忙拉着孔宴清等人往后避让。
“小心！”
奔驰车忽然一个急刹，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高老师鄙夷而冷漠的脸。
一看到她的脸，一向好脾气的俞洁忍不住怒从心起。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土包子，挡在路中间还怪我？头一回来省会城市，连路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你！”
“在打车？”高老师瞥到程愿手里拿着手机，嘲讽道:“去哪儿？离得近的话兴许我还可以载你们一程。”
“不用了。”程愿护着身后的学生们，一脸冷淡，“山鸟与鱼不同路。”
高老师又是一声冷笑，“当然了，像你这种一辈子都跳不出臭水沟的死鱼当然不知道飞鸟的海阔天空了，你这种层次的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天有多辽阔。”
她摇上车窗，欲踩油门离去，孔宴清忽然从程愿身后冲出来，他几个箭步抢到了车前，双手一伸，拦住了高老师的去路。
“你下来，跟程老师道歉！”
高老师没料到会突然冲出来一个学生，连忙急踩刹车，又按了下喇叭，骂道:“你疯了？！”
“孔宴清！”程愿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喊:“你干什么？危险！”
孔宴清兀自盯着车里的高老师，“你下来跟我的老师道歉！”
高老师摇下车窗，怒瞪他，“贫困区的老师不懂事，连小孩子都这么不懂事，不愧是落后地区，一样的没素质！”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但是你侮辱了我的老师，你必须要向我的老师道歉。”
“你不仅疯了，还异想天开，做梦！”她连按喇叭，“快给我走开！”
孔宴清哪里肯，他虽然年纪小，此次来参加比赛也略有内向，但是一听到车里这个女老师辱骂程老师，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众目睽睽之下，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得了，只想让她给程老师道歉。
“你必须要向程老师道歉。”他见她不下来，干脆去拉主驾驶的车门，“拿脏话侮辱了人就得道歉，你道歉，说对不起。”
车门锁住了，他拉不开，急得拍车窗。
如此一闹，四周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有不少是一起来参赛的师生们。
高老师顿觉丢脸，面上火辣辣的，怒骂:“你这个小贱东西，跟你的老师一样贱！给我滚开！”
她不管不顾，眼看就要狠踩油门，程愿扑过来拉开孔宴清。
“孔宴清！”
高老师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哄地一声快速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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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宴清还想追赶两步，被程愿死死拽住。
“孔宴清，不要追了，算了。”
杨春娜等同学都被他吓愣了，跟在俞洁身边呆呆望着孔宴清。
孔宴清用力握住了程愿的手，抬头的瞬间，眼圈红了。
“她骂老师。”他话里有无尽的委屈，比自己挨骂还要委屈好几倍，“我不想任何人骂老师，老师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出言不逊？”
程愿愣住，随即鼻子一酸。
“孔宴清……”
“对不起，老师，我给你惹麻烦了，可是我，我不想看你受委屈。”他低头抹了下眼睛，将额头轻轻抵在程愿的胳膊上。
程愿轻抚他脑袋，柔声安慰:“没事的，老师没事，不要紧的，老师没放在心上。你们能取得一个好名次，就是对老师最好的安慰。”
一旁看着的俞洁被这一幕感动到了，带着孩子们上前，一起安慰孔宴清。
孔宴清这才情绪好转。
网约车也抵达路口，俞洁呼吁他们都上车，去吃午饭。
吃完午饭，程愿和俞洁带他们去游乐场玩了一会儿，让他们一个个玩尽兴了，才带着他们在天黑前赶回了园子乡。
学生们一个个下车往家里赶，程愿和俞洁立在原地朝他们挥手，目送他们先行离去。
孔宴清背着书包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奔向程愿。
他逆着火红的夕阳余晖，对程愿郑重地说:“程老师，我会保护你的。”
程愿微怔。
俞洁笑道:“孔宴清小朋友，程老师可是有男朋友的。”
“那我也要保护程老师，程老师是我的光，我会永远保护这束光的。”
不等程愿作答，孔宴清又转身跑开了，追着杨春娜等人飞奔而去。
他小小的身影在余晖下越来越远。
程愿望着小小少年单薄的背影，心里软软的暖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化成了一滩春江的碧水，那碧水荡漾着，涟漪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