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洛北甯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天色太黑，程愿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她怕他会生气，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想拖累搜救进程。”
见洛北甯及其队友都不说话，又催促道：“走吧，快走吧，时间紧迫，找人要紧。”
陈阳担心她一介女流走不动路，“程老师，你还好吧？”
“我没事，走吧。”
队伍又继续朝前走了。
洛北甯朝程愿伸过了胳膊，“你拉着我吧。”
他知道她在这样黑暗的陌生环境里没有安全感。
程愿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那身抢险救援服材质又粗又滑，很厚实。
但是冬夜里，冰冰凉凉。
程愿拉了没一会儿，觉得手指实在冻得不行，又缩了回去，“太冷了。”
洛北甯也没吭声。
程愿只感觉他在前面两只手窸窸窣窣摩擦了几下，然后说：“你戴着。”
程愿低头一看，他竟然把自己的消防手套脱下来了。
“你……”
“戴着。”他的声音不容置疑，略有强硬。
程愿只能接过，戴上。
消防手套宽大，因为特殊的材料制造，可以抵御明火、热辐射、水浸、一般化学品和机械伤害，所以也有些分量，比普通手套要厚实得多。
手套的衬里层沾有洛北甯手掌的温度，程愿一戴进去，就觉得双手温温暖暖。
久违的属于洛北甯独有的温度。
程愿心里暖烘烘的，心情一下子明朗多了。
“谢谢。”
洛北甯听到她的道谢，不置可否，淡淡道：“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你放心，我是个靠谱的人。”程愿信誓旦旦。
身后的陈阳听笑了，打趣道：“程老师，咱们老大才是靠谱的人，你信他，准没错儿！”
程愿听了，笑一笑，没应声。
洛北甯在专业救援上有多靠谱，程愿比他们都清楚。
搜寻进行到一半，洛北甯的对讲机传来刘年的声音：“队长队长，这里是刘年。”
“听到，说。”
“我们到达山顶，一路未见可疑人员。”
洛北甯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山腹内的温度已经慢慢往下降了。
他停下脚步，举着手电筒四处查看。
这个荒山内，真正意义上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老大，还要往里走吗？”陈阳喘了口气，“咱们是不是得喊几嗓子？万一失踪人走不动路躺在哪里气息虚弱呢？”
程愿也担心起来，“失踪时间过长，季节也不好，孔伯父万一迷失在哪里，真的就……”
况且，孔宴清也还没找到。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程愿接到俞洁的来电。
她接听，“俞老师，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山里信号不好，俞洁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程愿听得很费力，但仍然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一个好消息：孔宴清被警队的人找到了。
她精神大振，告诉大家：“孔宴清找到了，现在被送到村子里了！”
“是在哪里找到的？”陈阳忙问。
“在南面的山里头，是警队找到的。”
“那看来孔宴清其实是没走远的。”洛北甯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好歹找到了一个了，“我们赶紧吧，找不到人，得把这山翻一遍！”
众人继续在山里寻找，一边找一边喊：“孔伯父！孔伯父！”
程愿也跟着一起大声呼喊：“孔伯父，孔伯父，你在哪里？孔宴清很担心你！”
手电筒的强光穿透漆黑的夜色，明明晃晃。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越往山里走，路势就越不好，脚下几次踩到掉落的树枝。
程愿的鞋子和消防员的不同，她脚底沾了不少腐烂的树叶，稍不小心就会踩在树枝上打滑。
山腹深处像是起了淡淡的雾气，手电筒的强光聚拢之处，像是有一大团浑浊的云烟，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起夜雾了。”洛北甯说，“在降温了，大家抓紧时间。”
夜里起雾，一般是地面热量散失，空气又比较潮湿，就会通过物理现象形成雾气。
而秋冬时节的雾是最浓的。
“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呢。”程愿呢喃，“怎么会这么早起雾？”
“这是在山里。”
“得赶紧找人。”陈阳觉得这天气也不妙，“昼雾晴，夜雾雨。这晚上起雾，明天多半要下雨。”
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到孔父，明天阴雨天气，那孔父多半是会凶多吉少。
程愿心里急了，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脚下步子也加快了。
“孔伯父！孔伯父，你在哪里？听得到的话应一声！”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洛北甯皱起了眉头，“我们分散开来找吧，这山里不像山顶，大得很。小付，你和林敏他们三个去那边找找看，我和阿阳、程愿往更北处走。记住不要走得太远，随时保持联络。”
小付等四人得令去了。
洛北甯这边也加快了步伐，几个人一边举着手电筒一边大声呼喊。
偌大的山林里，只有夜风呼呼地刮着，夜风也将他们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山里回响着“孔伯父”的回声。
程愿习惯了山里的环境后，加上有手电筒照着明，也不再那么依赖洛北甯，与他们稍微分散了一点距离，想让自己的视野看得更宽阔一些。
“孔伯父，孔伯父！孔——”
程愿喊着喊着，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打滑的东西，脚一崴，猛地摔在了地上。
她疼得尖叫一声。
洛北甯和陈阳听到声音连忙过去扶她。
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搀扶起来。
“程老师，你怎么了？没伤着吧？”
程愿摇摇头，小心走动了一步，左脚踝钻心一样的疼痛。
她脸色惨白，料想刚才踩得那一脚肯定是扭到了。
洛北甯从手电筒的光亮里瞥到她的脸色。
“很疼？哪只脚？”
“左边。”
他默不作声地在她身边蹲下来，手指探过去，触碰到她的左脚踝处。
程愿下意识想躲避，但是此刻她疼得连藏脚的力气都没有，任他把手指摸到了她的脚踝上。
“扭到脚了。”洛北甯站起身来，又去看她不小心踩到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方方的玻璃瓶子。
“这是什么？”陈阳问。
程愿低头一看，大惊：“这是园子乡自制的小方酒瓶，用来盛酒用的，平常村里的男人们出去做工，方便携带。”
“那就是说，孔伯父就在这附近了？”陈阳大喜过望，从地上捡起这个酒瓶子。
他闻了一闻，里面还有一股米酒的味道，瓶壁上还残留着一点透明的液体。
“错不了了，这就是不久前留下来的瓶子！”陈阳递给洛北甯，“老大，咱们有线索了，这个孔伯父肯定在这周围不远处！”
洛北甯沉吟，“他应该是喝醉了，醉倒在哪个地方了。”
“夜里降温，如果孔伯父醉酒睡过去了，怕他体温降失！”程愿急道，“得赶快找到他才行！”
洛北甯利用对讲机向其他队员报告他们这里的情况：“小付小付，我是洛北甯！”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随后响起一个男声：“听得到听得到，队长请讲。”
“我们发现孔伯父丢下的一个酒瓶子，猜想他多半是喝醉酒倒在哪里了，应该就在我们不远处，仔细找寻！”
“收到，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