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陆搜G省基地。
洛北甯坐在政委钱巍然办公室里向他汇报完园子小学雪灾情况,钱巍然眯着眼睛看着新闻上报道的校资损失数字。
“这个园子乡,距离县城有150公里远,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这个6万损失对学校来说,可是个大数目了。”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这倒是……哎,不是有个女老师腿伤住院了吗?”
“据说是她自己原本有腿伤,来支教前,摔骨折了,并非雪灾才受的伤。”
洛北甯站起来倾过身子,向钱政委递过一支烟,钱巍然用嘴巴衔住,洛北甯又给他点上火。
待到钱巍然吞云吐雾了,洛北甯才给自己来了一根烟。
“这些个外地来支教的老师们也不容易啊。”钱巍然是从一线发达城市调到G省做政委的,已经两年了,深知G省一些山区的困苦。“这个北山的园子乡,我也有过耳闻,那弯弯绕绕的山路啊,很多孩子的脚步连大山都不曾踏出过。全靠那些外来的支教老师们传授知识。”
洛北甯眯着眼睛抽烟,不吭声。
钱巍然瞥了他一眼,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心里又在琢磨那点事了,“怎么,小子,还想着要调回南方泽州老家?”
“一分一秒都没忘记过。”
钱巍然嘲笑他:“两年了,北甯。”
洛北甯和他一样,也是两年前调入G省的,不同的是,洛北甯原来是南方Z省消防总队的,他从一个普通的消防士兵做起,距今十年了。原本以洛北甯高中的学历也没资格做队长,但是因为在两年前震惊全国的Z省流云港爆炸事件中立了二等功,才把他调入G省担任队长。
“好好干吧。”钱巍然知道他家里那些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被提干不容易。下周集中训练,知道吧?”
洛北甯苦笑一声,用手指夹下烟蒂,吐出一口气,“我上个月刚休完假回来,遇上个雪崩出警不说,下周又要集训了?”
钱巍然哈哈大笑,“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不是,不过听阿星说,你这次休假回去,家里给你介绍个对象?”
“哪能啊。”洛北甯自嘲,“我这个工作,又离家八千里,哪能让老家的女孩子等我,这不是守活寡吗?”
“那驻地找个,县城里找个,也不是不行,还能常来看看你。”
“得了吧,还是别耽误人家姑娘了,外边条件好的小伙子那么多,凭啥看上我们这一行的。”
洛北甯对找对象这事兴趣缺缺,夹烟抽了一口,立马转移了话题。
钱巍然笑他假正经,“你就装吧,你以前在Z省总队的时候,谈恋爱谈得风生水起,谁不知道你那点感情上的事情。那女孩子也是你老家泽州的吧,咋不继续谈呢,换个地方就嫌远,人家女孩子不要你了?”
洛北甯听了,虽然面色波澜不惊,但是夹烟的手指一紧,然后又猛吸了一口烟,一下子呛住喉咙,低头咳嗽起来。
他用手干抹了一把脸,下意识想掏手机,但是摸了一遍全身,才发现刚才把手机落在学习室了。
他站起身来,“手机落学习室了,我去拿。”
走出办公室,他蹍灭了烟蒂,快步朝学习室走去。
推门而进,见七八个穿着蓝色常服的队员围着桌子窃窃私语。
走近一看,果然,桌子中央正是他被落下的手机。
“你们在干什么?”他冷喝一声。
队员闻声连忙散开,纷纷朝他敬礼,“洛队好!”
洛北甯拾起自己的手机,按亮,果然,有三条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的名字都是同一个:莫清瑶。
一群队员看热闹不嫌事大,八卦道:“老大,休假回来多出来的女朋友呀?”
洛北甯冷冷扫了一眼,戾气顿散。
众人顿时受惊,作鸟兽散。
洛北甯拉开把椅子坐下,解锁手机,找到未接记录,手指在联系人“莫清瑶”上方停住,正犹豫要不要回拨过去,刘年从外面走进来。
“队长!”
洛北甯头也不回,“说。”
“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到了,那个女教师,叫程愿,前程的程,愿望的愿,从泽州市来支教的,半个月前刚来,不是刚毕业的,毕业好几年了,自己在泽州创办了一个教育机构,所以前来支教的。听说是为了救自己班上的学生,才被雪埋了。”
洛北甯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问:“半个月前?”
“是啊。”刘年八卦道:“队长,你也是泽州人,你们是老乡啊!”
说罢,又一拍手,“这个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队长你休假回来刚好半个月吧!”
也就是说,程愿可能是在同一天里和洛北甯从Z省泽州来到G省青云镇。
洛北甯停在莫清瑶这一栏联系人上方的手指收了回去,他转而给洛南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洛南玉充满活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洛北甯,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怎么样啊,和清瑶小妹妹处得还好吗?”
洛北甯沉声:“姐,我和她分开的这两年时间里,你和她有没有瞒着我私下联系过?”
电话那头的洛南玉一愣,“你是说……程愿?”
洛南玉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你们不是分手两年了吗?我当然没有再见过程愿了。”
洛北甯眼神深沉,“她来G省支教了,昨晚雪灾出警,我看到她了。”
洛南玉怔住。
忽然间,她觉得家里给洛北甯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会像落地的树叶一样,终将黄掉。
园子小学部分教室外墙受损,围墙和其他公共设备均遭受不同程度的毁坏。好在这两天天气正好,阳光明艳,化了不少寒冬的积雪,趁着学生们停课,校长张国瑞带着一众男老师们亲自运来砖块、搅拌水泥,重新修葺受损墙壁。
但是校长也六十多了,身子骨不利索,没搅两下水泥,就累得直喘气,剩余五个男老师大都是刚毕业的,二十岁出头,平日里也没干过这些粗活,虽然大家都有心,但是缺少水泥工经验,干起活来效率非常差。
理工科出身的张老师一手扶住鼻梁上往下掉的黑框眼镜,一手扶住自己发酸的腰身,对校长说:“这样砌砖浇水泥也不是个办法,教室顶部缺了一大块,我们很容易把它搞歪了,万一修葺不牢固,后面天气恶寒点,积雪压塌了更危险。”
“张老师说得对,还不如找个专业师傅来补一补,操场上那个灯,我倒是可以重新买个灯泡给它安装好。”周老师同意张老师的说法。
张国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是经费是一个问题。
几个老师们围在操场上,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老校长顺着水泥坑坐了下来,下午的冬阳照在他布满皱纹的黝黑脸上,愁容满面。
“得赶紧把屋子修好,不然娃娃们上学咋办?本来就很冷了,总不能让他们吹着风淋着雪读书……”
话还未完,校门口走来一个乡亲,“张校长,张校长,那边有个消防员找!”
张国瑞站起身来,“啥?消防员?乡里出啥事了?”
“没啥事,刚听村头的王婶子说,看到两个消防员朝这边过来,说是找张校长您的。”
张国瑞和几个男老师赶紧出来,从校门口望过去,果然见有两个穿蓝色消防备勤大衣的消防员往他们这边过来。
园子乡小学地势较高,四周都是荒山,出校门有一段土路,平日里好走,但是天晴化雪,路上都是泥泞,车打滑上不来,刘年和战友阿星走上来的。
张国瑞赶紧招待他们,“同志,大老远过来咱们学校,是有啥事情吗?有事儿打个电话就好了,咱们学校还是装了有线电话的。”
刘年站定,歇了口气,“校长,咱们这电话是不是也受损了?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忙线中。”
张国瑞一听,拍了下自己脑门,“啊呀,雪灾的时候电路肯定也出问题了,真是辛苦你们了,同志。”
阿星瞅了眼半边坍塌的几个教室,“大白天这么一看,学校受损还是蛮严重的么。”
“我们正愁着呢,要怎么修葺才好。”张老师说,“凭我们几个,还有校长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我们也不能叫女老师们帮忙,我们学校唯一的两个女老师还都在县医院里呢。”
刘年小眼睛一眯,一副早就知道你们学校为难的样子,“还是咱们队长有先见,知道学校要帮助。咱们这趟来,是受咱们单位指派,看是否需要援助学校修补受损墙壁。”
老校长和男老师们一听,喜出望外。
“真,真的吗,同志?”张国瑞感动地抓住刘年的手,花白的头发被风一吹,整个人显得有些颤颤巍巍。“咱们消防队,可真的是老百姓信赖的英雄啊!”
“不过。”周老师有些担心,“是你们消防队自己动手吗?刚才我们也尝试着修葺了一下,这个活可不好干啊。”
阿星一拍胸脯,豪言壮志:“咱们可是无所不能的消防员啊!”
无所不能的消防员。
这话一出,顿时给了校长和老师们满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