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闻言，吃惊，“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从2019年到2020年，就一年的时间，就清掉了五十余万的贫困辍学生！”
曾素芬点点头，“原因是这个控辍保学的任务，以及两免一补政策的实施，还有各方资助的全覆盖。我们现在，是将义务教育阶段建档立卡的贫困生纳入生活补助范围的。但是杨子明的妈妈思想比较顽固，我们后续要努力做好他妈妈的思想工作，让她明白教育的重要性，争取让这个孩子早日返校读书。”
洛北甯坐在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曾素芬说：“不管怎么样，这个家庭，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没有那么容易说动。”
大雨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
因车内车外温度差异，车窗上起了薄薄的雾气。
洛北甯开了除雾键。
没一会儿，车子在园子小学校门口停下，校门紧闭着。
洛北甯把那把折叠雨伞递给程愿，“我就不送你回宿舍了。”
程愿接过，问：“我下次把伞还给你。”
“不用了，一把伞而已。”
他不是许仙，她也不是白素贞，不必上演还伞桥段。
程愿回头朝曾素芬点头示意：“曾主任，今天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曾素芬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笑容。
程愿下车，撑着伞走到传达室门廊下，目送洛北甯的车调头离开。
曾素芬从后视镜里看到程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笑道：“北甯，这个程老师人真不错，温柔又坚韧，心地很善良。”
“嗯。”洛北甯专心开车，简单地应了一声。
“你家里有给你介绍吗？我听老钱说家里父母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有谈着吗？”曾素芬问。
“没有。”顿了顿，他又说：“泽州老家的，离得太远了，不现实。”
“这异地恋是很难，以后倘若结婚还这样，相隔十万八千里，那更不成。”
“嫂子说的是。”
“其实这边找一个也挺好的，工作在这里的，人也在这里，最好老家也是泽州的，一个地方的，多好呀。逢年过节，两个人可以一起回老家。”曾素芬笑眯眯，心里对程愿十分满意，“虽然我只见了程老师一面，但是我觉得她真的不错，各方面都符合你的条件，人也长得清秀。北甯，你觉得呢？”
洛北甯眉头一动，从后视镜里看了曾素芬一眼，“嫂子，这不是单方面的事情。”
“多相处相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人家程老师对你没有意思？”
“婚嫁之事，得家里父母同意才行。”
“现在做家长的，都开明，孩子自己谈的，一般不会反对。”曾素芬说，“你的工作也好，程老师的工作也好，年龄也恰当，很般配啊！”
洛北甯苦笑一声，他和程愿两年前是因为什么才分手的？
门不当户不对。
程母瞧不起消防兵出身的洛北甯。
在白鸽的世界里，黑色是原罪。
回到县城，洛北甯先把曾素芬送回家，然后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进店买了一个饭团、一瓶水，站在玻璃窗前简单地对付了几口。
洛南玉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接起，“姐？”
“洛北甯！”洛南玉咋咋呼呼，“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发了多少条，你都看不到吗？”
“太忙了，你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没什么好回的。”洛北甯看着窗前白蒙蒙的雨幕，满脸敷衍。
“你这个骗纸！”
洛北甯听着她浮夸的咬音，吐槽：“洛南玉，你是不明白自己几岁了？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孩子的妈吗？装什么可爱！”
洛南玉被他气笑了，“你装什么正经？”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你谈恋爱了？”
洛北甯一口饭团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胸腔难受起来。
他用力地吞了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猜的。”
“什么？”
“今天凌晨，莫清瑶给我发消息了。”
“什么？”
“她问我，你在G省有没有一个当老师的朋友。”洛南玉很莫名其妙，“你们三角恋？”
洛北甯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你脑子当机了？不会说别的字了吗？”
“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成天没事做，就喜欢八卦？”洛北甯喝了一口水，抚顺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无中生有。”
“你别遮掩，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又和程愿在一起了？”
“胡说八道什么。”
“莫清瑶说，昨天半夜你带一个程老师看病去了，莫清瑶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实情，但我知道，程愿去你那里支教了，可不就是程老师。还有，我了解你，你这个性格，如果不是跟你有关系的人，你会大半夜送人家去挂急诊？”
知弟莫若姐。
洛南玉猜了个七七八八。
洛北甯哼笑一声，“不好意思，你猜错了。”
“你不要撒谎，洛北甯，你要不喜欢莫清瑶，你就不要当渣男吊着人家，这算什么事儿？”洛南玉语重心长，“爸妈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和程愿要是还想在一起，那就堂堂正正在一起，但是你不要去伤害其他女孩子，知道吗？”
“首先，我和莫清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没有吊着她，我从来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其次，我和程愿没有复合，我们只是各司其职，我和她之间仅有的交集都是工作上的。”洛北甯扶额，头疼，“还有，姐，我的事情就不劳您从中做侦探了，我的那点感情的事情，不是什么惊天大案。”
“你难道想当一辈子光棍？”洛南玉叹了一口气，“弟弟，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不就是一个恋爱，你要还喜欢程愿，那就不要管什么家庭啊工作啊经济啊，你就和她在一起，两情相悦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总比你勉强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要好。如果你已经不喜欢程愿了，两个人没有一丁点复合的可能了，你就去接触别的女孩子，总有一个合适的。”
道理，洛北甯都懂。
但是他仍然做不到。
他盯着玻璃窗前的雨幕，眼神沉寂下来。
隔了一会儿，他才出声：“G省在下雨，泽州下雨了吗？”
洛南玉知道他又在逃避感情问题了，再次叹息，“下了，雨很大，今天樱樱没有上学。”
“爸妈在干什么？”
“都在家里，天气不好，没有出去做工。”洛南玉问，“你今年过年回家吗？”
“还不知道。”
洛北甯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徒步走进雨幕里，坐上车，拿纸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雨迹。
他也不急着开车，只是将车开火，摇下一点车窗，潮湿的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他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
电话还没挂，洛南玉喊了他几声。
“在。”洛北甯一边抽烟，一边眯眼，“我看吧，能回家过年我肯定会回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要再管我感情上的事了，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