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京城中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好在终于雪停了。这朝廷的事物也繁忙了起来,因为每年开春时节,除了会有邻国各小国的来使,地方的藩王也会动身进京。
他们会向皇帝汇报和商议这一年的打算,有的偏远地方,还会来向皇帝哭穷借钱借粮啥的,孟清一觉着就相当于在现代时候分公司年初到总公司做工作总结和计划要经费一样的。
许淮书说要进朝做事,孟清一欣然同意。去做事,终于不用天天的衣衫单薄的站在树下看雪了。
许淮书去的不是刑部也不是京兆伊,而是选了六部户部。户部管钱财、田地、户籍、赋税等,在孟清一看来这是个不错的衙门,相当于现代的财政部和民政部,并且里面的俸禄也高,发放及时。
所以,孟清一亲自送许淮书上任去。
备好了舒适宽敞的马车,可许淮书他瞧着外面的雪,硬是不肯坐,要下来步行。
“成,我陪你走走。”孟清一惯着他,与他一起步行。
过了正月十五,这布行米行菜市的都开了市,街道上行人渐渐的多了,这一天长安道上有人走马上任,有人婚假,也有人送葬的。
“竟遇上了人送葬,真是不吉利。”杨路一身齐整的小厮模样,挺直了胸膛喜滋滋随着老爷去户部上任呢。瞧着那稀稀疏疏的送葬队伍,不禁觉得晦气。
“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那是寻常事,再说别人家的事可影响不到咱们。”孟清一不在乎的道,许淮书闻言,眼中略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哎,这老李真是可怜呢。”近了,有邻里乡亲的凑在一起唏嘘不已。
“就是,生下来就没了爹,他娘又跟着别人跑了,自己勉强长大,却落了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如今活到了三十五岁,还以为熬过了冬天能多活一年,却不想还是去了。”
“就是,活了三十五年,临了了,还是一条光棍儿,连个女人的味儿都没尝过,可怜哟。”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许淮书这一行人的耳中,杨路啧啧的同情道:“原来是个老光棍,到死连个女人都没有,那确实挺可怜的。”
许淮书负手走在前头,后背愈发的坚硬,冷声道:“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有过女人吗?”
杨路的一张脸,立即哭丧了起来,啥话也不敢多说了。
走了一会儿,看到街口有卖小狗的,其实在这个世界,猫猫狗狗的不稀罕,稀罕的却是这笼子里的这只小狗都是雪白雪白的,与地上的雪就跟融在了一起似的,一个个小毛球别提多可爱了。
孟清一瞧着眼睛一亮,试问这世上哪个女人不爱毛茸茸可爱的东西呢。
“咱们去瞧瞧。”孟清一牵着许淮书的手,笑着朝那边奔去。
许淮书很想告诉她,自己今儿是去上任的,可不是陪女人逛街买狗的。可他一想到自己的人设,不该有这样傲娇的想法。
“好,看上了什么,咱们都买。”许淮书开口道。
“这狗怎么卖?”孟清一问向卖狗的小贩,那人打量着孟清一一行人的衣着,犹豫片刻,说道:“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我能买一个懂事的丫鬟了。”孟清一笑着摇摇头,作势转身离开。
“这种小狗,满京城可找不出第二只来。”小贩赶紧说道:“这样吧,十两银子,你将旁边那只大狗也带走。”
大狗没拴,是头最普通的黄狗,一看年纪就不小了。瘦的皮包骨头,没精打采蔫蔫的趴在雪地上。也难怪没人主意到它。
“你想的倒美!这明明就是头没人要的孤零老狗,谁稀罕?一分银子都不值。”杨路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可没少被这种看似快要老死了,夺起食来却穷凶极恶的老狗给咬,所以他没好气的说道。
“那八两,不能再少了。”小贩咬咬牙说道。
孟清一看着天色,不想耽搁许淮书去上值,也不与他讲价了,示意杨路给他八两银子。
“这老狗真的不要吗?”小贩又央求道:“它也是可怜,生下来就跟着我了,一辈子了也没给它找个伴儿,临老了还要跟着我过苦日子……您就给五钱银子,成吗?”
孟清一正要拒绝,却听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淮书,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杨路,给他一百两,我买下这只老……大狗。”
一百两买一直垂垂老矣的狗?杨路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没动静。
“怎么?我说话都不听了吗?还是只听你东家的!”许淮书只觉得今天不是个吉日,所见所谓真是让人戾气横生的。
孟清一瞧着他这样子,也被吓着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但在外面她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转头示意杨路。
“老爷,小的身上没带银票,只有一袋碎银子,大约还有个二十两,成吗?”杨路小心翼翼问道。
“成成,二十两足够了!这位老爷真是慧眼识狗哇!”小贩卖了一辈子狗了,没见过这样好宰的肥肉。
“没带够就回家拿!说了一百两就一文都不能少。”许淮书倔劲儿上来,梗着脖子对杨路呵斥道。
孟清一咬了咬牙,示意杨路快听他的别在大路上惹人看笑话,杨路哭丧着脸一溜小跑回了家中拿银子去了。
“夫君,外头冷,咱们进马车里等吧。”孟清一嘴角扯出一抹假笑来。
许淮书也不想再走再看到什么糟心玩意儿了,随着她进了马车。
“你说说,你今天抽了哪门子风!”孟清一在放下车帘子那一刻,上手扯住了许淮书的耳朵,但也舍不得用力拧,只自己脸上用力,恶狠狠的训斥道。
许淮书在她拧着自己耳朵的那一刻,差点暴露了原形要甩开她。但瞬间便又进入了角色,憋气眼泪汪汪的不服输。
“说话!解释为何花一百两银子,买只老狗,你是冤大头吗你?”
“那不是老狗,他也很可爱的!”许淮书这才急了,红着脸粗着脖子,吼道:“它孤独了一辈子了,难道就不配过几天好日子吗?!”
许淮书指着窝在孟清一的怀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又害怕的看着自己的小白狗,越看越心烦,恼声道:“凭什么它就能一生下来就遇上了你,而那一只,却要在受尽了艰辛苦楚垂垂老矣了才遇见你,而你,竟然不要它!”
说完了,眼都红了。
孟清一被他满脸的委屈和眼里闪烁的泪光,给镇住了,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就这种小奶狗可爱?傻愣愣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往女人怀里钻,有什么可爱的!”许淮书又接着说道。
谁还没奶过似的!
“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孟清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又赶紧安抚:“别生气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身子最要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