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边上,小豆芽还在夯嗤夯嗤的洗衣裳,一双小手冻得通红,上面裂开了细细的口子。
孟清一看到这一幕,心里头狠狠的揪了一揪。
想她在现代的时候活到三十二,虽然一直搞事业没空谈恋爱,但母爱的光辉就像大姨妈的疼痛,随着岁月的流逝,它该来还是来了。
孟清一起身走到妹妹身边,低下身子,伸手牵起她像冰砣子似的小手,拽进了屋子里头。
孟桂花维持着一脸惊恐的表情,被脾气暴躁的姐姐拉着手进了屋。
孟清一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件儿细软棉布做的肚兜来,“撕拉”一声,就将肚兜徒手撕成了条条。
她上前拉起了瑟瑟发抖但是咬牙不肯掉眼泪的妹妹过来,细细的擦干了她手上的水,将棉布条条一圈圈缠在了她裂开口子的手上。
孟清一摸着冰砣子似的小手,面无表情的往自己怀里塞去。
许淮书透过那扇破了一半的木头门,眼瞅着孟槐花将孟桂花的手塞进了……他的脸立即变得通红,眼里的神色愈发鄙夷。
等塞在胳肢窝里的冰冷小手终于变得暖和了,孟清一才将小手抽了出来,顺便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低平的胸部,深深的叹了口气。
孟清一将身子僵硬的小桂花抱在膝上,静静地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屋子。
昏暗的光线下,破旧的古代桌子、残了腿儿的椅子、又冷又硬的床,还有那床被,拿两个指头硬是没掂量起来,又湿又重,看着厚其实一点也不保暖。
她想起前世那三万块钱的乳胶床垫,又暖又轻的蚕丝天鹅绒被子,还有她一手建成的精品民宿,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美极了,也舒服极了。
孟清一一把将小豆芽揽到怀里,长吁短叹,泪流满面。
孟桂花的后背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着被发疯的孟槐花打骂。
年仅四岁的孟桂花,其实早就懂事了。
大姐脾气泼辣、发起疯来谁也不敢惹,二哥是家里的宝,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紧着他,只有她生下来就多余,是全家的出气筒,随意打骂。
孟清一看着小豆芽连哭都不会哭的样子,想她日后三观尽歪与她悲惨的童年经历不无关系,便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再受这样的罪,掰正她的三观,。
她握起了拳头,曲起手臂,拱起身子,手臂带着拳头往下一比划,表情肃穆且庄重。
是时候,真正发挥她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既然在现代她能白手起家,在这里靠着以往的经验,孟清一觉得摆脱贫穷,实现一家人的小康生活也是早晚的事。
“小姑,吃饭了。”
外头一声闷闷的声音传来,是大嫂杨芳,她看着孟桂花被缠成粽子的手,欲言又止。
“桂花,衣服还是抓紧洗了吧,小叔明天上学要穿。”
杨芳嫁给孟大山之前,是邻村秀才家的姑娘,懂几个字,奈何家里实在是穷,攀不起外头的高枝,只能嫁到家境尚可的老孟家。
公婆还在的时候,除了那二亩薄田,还能靠着公公卖货郎的职业赚点银子,不至于吃糠咽菜。
前年,老两口在镇上被一辆华丽的马车碾了,当场去了,留下一堆孩子,没有一个能赚钱的,还要继续供小叔子上学堂,家中的那点积蓄眼看着就见了底。
杨芳是个没有主见的大嫂,一不会种地,二不会绣花,三不会收拾家务,被小姑子孟槐花嫌弃的不行,能吩咐的只有一个小桂花。
孟清一皱了皱眉头。
“大嫂,桂花手都皴了,别让她洗了,我洗吧。”
杨芳见她皱眉,以为又要发疯,哪里敢真的让她洗,避过她的眼神,自己走到水井边上,默默洗起衣裳来。
孟清一挠挠头,起身进了灶房,将锅里的糙米菜根糊糊盛出来,又倒进去半锅水,架上柴火烧水,扬声叫唤。
“大嫂,先别洗了,先吃饭吧。”
井水太凉,等烧开了水,掺一起洗就不那么凉了。
“不用,不用。”
杨芳声音小小的回应着,叫她吃饭,她可不敢真就去吃饭。
“叫你别洗了!吃饭!”
孟清一觉得与这一家人沟通,都很费力,当老板娘当习惯了的人,最怕说一句你听不懂,还得跟你解释半天。
杨芳听了这声不耐烦的吼,赶紧起身往衣裳两侧擦了擦手,麻溜的进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