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木安奉太子之命,来给萧善送燕窝和人参。
萧善没见他。
任凭木安在门外怎么说怎么求,都没开门。
木安只得拉了翠喜到一边去。
低声问翠喜,“郡主还生殿下的气呢?这次气性怎么这么大?”
“殿下也是没办法,不看太子妃,还得看林阁老。”
“郡主就不能大局为重,为了殿下,为了将来,先忍一忍吗?”
翠喜也压低声音,“命都差点儿没了,每晚都做噩梦,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
“好歹再给郡主一些时间吧。”
“奴婢也一定会多劝郡主的,公公放心就是。”
顿了顿,“对了公公,郡主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便回宫去了吧?”
“那奴婢想待会儿随您回宫一趟,去收拾一些郡主的衣物用品带出来,可以吗?”
“王府里的好些都用不惯。”
木安最是知道太子有多宝贝萧善的。
这么个小要求,当然不会不答应了,“郡主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王府的拿什么比?”
“你尽管回宫收拾去,千万别委屈了郡主。”
两人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
木安该回去了。
翠喜便吩咐了其他丫头好生伺候着后,随木安一同回了宫去。
幸好晚上翠喜回来,带回了好消息,“太子妃听说奴婢求见,一开始还不肯见。”
“幸好奴婢在东宫好歹有几个旧相识,替奴婢递了话,太子妃才见了奴婢。”
“太子妃说,只要郡主真肯跟太子殿下一刀两断,这个忙她帮。”
“明天她就让人回去请林阁老帮郡主物色人选,最好是九边的武将,宁夏、陕西、云贵川几镇为最佳。”
“争取半个月内,把事情给郡主办好。”
顿了一下,“太子妃还说……那几地苦寒,郡主到时候可别后悔,也别想借此机会耍什么花招。”
“她现在瞒着林阁老和娘家人的,如果她不肯瞒了,下次灌郡主药的,就该是太子殿下本人了。”
“郡主也绝不可能再有这次的好运,还能捡回命。”
萧善松了一口气,“太子妃肯帮忙就好。”
“那你跟她说了,我绝不会后悔,也不会耍花招吗?”
她连夜扛着火车跑都来不及好吗?
翠喜点头,“说了的。”
“奴婢说,我家郡主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再不会跟以前一样年少无知,犯糊涂了。看太子妃的样子,应该信了。”
毕竟她家郡主今年才十五岁,之前更小。
又从小被养在深宫,根本没见过几个生人,能懂什么?
以太子妃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问题的根子,一直都在太子身上。
既然她不能再杀她家郡主一次,以免彻底摧毁了和太子之间已经岌岌可危的夫妻情分。
还得防着她能知道的事,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
并以此大做文章,动摇东宫地位。
正好她家郡主也想明白了。
那把人远远的弄走,便是最好的办法了。
萧善“嗯”一声,“说了就好。”
“那接下来这半个月,我们就一边养身体,一边等好消息吧。”
想来,太子妃不会让她失望吧?
大概有了方向和盼头,心里稍微有了底,时间便过得快了起来。
几乎眨眼间,已经过了十来天。
当然期间太子也没闲着,又微服出宫来看过萧善两次。
萧善同样没见。
把门反锁得死死的,让太子立刻离开,“求太子殿下放过我,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真的怕了,不想死。”
“更不想万一哪天曝了光,不但要死,还要带着一身的骂名,死了都不得安宁!”
幸好在她的坚决拒绝和哭求下,太子没有硬闯,都是很快就离开了。
应该也是怕二人的不伦之恋,会被其他人听了去。
太子打发人送来的药材补品,吃的玩的,萧善倒是让翠喜都收了。
只不过收了后都没动。
现在可不能彻底激怒太子,就让他以为她只是在跟他耍脾气,迟早总会回心转意吧。
等到赐婚圣旨下了,她就不怕了。
这天吃过早饭,萧善正在廊下运动,——经过这十来天的吃药休养,她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有安亲王妃的嬷嬷带人跑了来,“郡主,有圣旨到,传旨的公公说是给您的。”
“王爷王妃请您立刻按品大妆了,去银安殿接旨。”
萧善忙与翠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喜。
没想到太子妃动作这么快!
翠喜忙笑着对那嬷嬷道:“劳嬷嬷先回去禀告王爷王妃,我们郡主一梳妆好立刻过去。”
又顺势塞了个荷包给后者,把人给打发了。
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萧善说,“郡主,这下好了,您再不用担心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妃给您挑了个什么样的仪宾?”
应该不至于驴粪蛋子表面光,趁机作践她家郡主吧?
萧善倒不是很在意,“我好歹是郡主,又是圣旨赐婚,男方再差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我只有过得好了,才会忘得更彻底,更不可能后悔。”
“太子妃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放心吧。”
翠喜这才松了一口气,招呼起其他人服侍萧善梳妆打扮来。
半个时辰后,主仆俩被簇拥着,抵达了银安殿。
从安亲王夫妇到世子萧绪夫妇、到二爷萧纳,再到萧婉玉姐妹三个,都已盛装等在殿中了。
安亲王一见萧善,就沉了脸。
所有人都等她一个,好大的脸!
但见传旨太监还等在一旁,只得把已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
看向传旨太监,“人都到齐了,公公宣旨吧。”
说完便带着一家老小都跪下了。
传旨太监便展开圣旨,尖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安亲王三女、嘉宁郡主秀外慧中,贤良淑德……”
“着赐婚信国公长子陆湛之为妻,下月初八完婚,钦此!”
念完了见安亲王一家都有些呆滞,既不接旨也不谢恩。
忙笑道:“王爷这是?该接旨谢恩了。”
再看萧善,看起来倒还有点儿接赐婚圣旨的高兴,应该是想着毕竟是喜事,心里不管怎样想,面上都该高兴。
遂又笑向萧善,“那就郡主接旨吧,也是一样的。”
安亲王这才回过神来,“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双手接过了圣旨。
再带着一家子都站起来,含笑与传旨太监寒暄起来,“皇上这两日龙体可安康?”
“本王想明日进宫去谢恩,不知可方便?”
萧善才懒得管安亲王和传旨太监寒暄了什么。
她站起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翠喜,希望能与翠喜分享第一阶段的胜利。
虽然赐了婚并不代表她就安全了,但至少算一个好的开始。
有了好的开始,后面的路……
却见翠喜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一样。
余光又见萧婉玉满脸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再仔细一看,安亲王妃和其他人脸上,好像也都不乏幸灾乐祸。
萧善心里一紧。
忽然就想到了太子最后一次来看她时,拂袖离去前的狠话,“孤一心疼你,把你当心尖尖一样捧着。”
“你却非要跟孤唱反调,跟孤对着来,可别后悔!”
难道,这个赐婚有什么问题?
太子妃还是没敢真跟太子抗争到底。
不但让太子事先知道了,还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