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在怪我吗?
时清清面对周聿白的咄咄相逼有些说不出话。
可周聿白这份燥意并没有消散。他继续进攻,“拒绝我妈有这么难?”
“可她是你妈妈。”
周聿白一时怔住,意识到自己的责备有多么过分。
“说起来你对我们全家都有恩,能不能别受我们家一点小恩小惠,就觉得欠了我们的。算一算账,我们家怎么对你好都不过分。时清清,你记住了吗?”
“可是那次我是偶然,也没有做更多。而你们是发自真心的在对我好。”
“我妈那是……”
周聿白停了停。过多的去说林辞念的不是,反而显得周家不堪,配不上时清清对他家的感恩。
“把那些东西扔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给你买。”周聿白的语气放的舒缓了一些。
时清清却抬眼看着他,丝毫不避讳,“像你直接买一份礼物以我的名义送给周叔叔一样吗?”
“你也觉得我买不起什么东西,所以才会直接替我买。如果要说难堪,周先生,你和你母亲没有太多区别。但我其实都没有怪你们,包括聿安哥送我那么新的二手相机,至少你们的出发点是替我着想的。”
周聿白一时语塞。
他只是觉得如果说周庭山生日,她费心思去买礼物,到了家中或许也不合适。而且根据她的经济条件,他也不想她破费。
依照她的性子,甚至不愿叨扰,所以他才自作主张。
可在时清清看来,却和林辞念的所为没有两样。
周聿白直直看着她,沉声问,“所以,时清清,你是在怪我吗?”
时清清怔了怔,张了张嘴,忙摇头,“我没有。”
她不是傻子,在周家有些话她不是听不出来夹枪带棒的并不友好,她因为是在周家,便忍了。
她觉得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可周聿白出了门,却对她咄咄相逼,好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现在连冤枉她在责怪他都出来了。
一时间,内心有些酸楚像是再也压制不住要涌上来。
她倔强的别过脸去,说,“如果周先生觉得我不该收,那我现在就去扔了。”
她说完,便准备去开车门下车。
周聿白怎么听不出来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几许哭腔。或许不是真心要去扔东西,而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难过。
周聿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明明也觉得难过,明明是在压制,可他却把它们剥开来让那些情绪更赤裸裸一点。
周聿白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臂,“不用。”
他随即掰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那神情严肃,是不想让她避开的。
“是我没考虑周全。”
明知道周家那样一个地方,对时清清来说是个很矛盾的地方。
她感激周家,却也因此不敢辜负周家。
可她却不能融入那个家庭,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周聿白强行把她带进去,只会让她如坐针毡。可她的性子,又会全数忍耐下来。
或许从一开始,周庭山和林辞念提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同意。
管他们觉得自己有没有和她走的很近,就该帮着她拒绝。
是他亲手把她拉入了这个难堪的境地。
“周先生,不是你的错。”
“时清清,我说了,是我的问题。”周聿白语气坚持。
时清清咬了咬唇,看着他,说,“好吧,让给你了。”
惹了周聿白轻笑一声,随即又皱眉看她,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贫嘴。
看到周聿白皱眉,时清清表情又认真起来,她说,“我能分得清好坏,分得清真心还是假意,所以周先生不必担心我。”
“但你知道,却还心甘情愿委屈自己是吗?”
时清清低了低头,她该怎么说呢。
相比较那些委屈,周家对她已经够好。加上这一次时欣欣和阿婆的事情,不是周聿白,她如何能解决?
她知道很多行为是周聿白所为。她心里对他万分感激。但周聿白姓周,她怎么能把这份恩情与周家完全剥离开呢。
“也没什么委屈。我不放在心上就好了。真的,事情那么多,这些不好的,我都会很快摒弃忘记。”
她这样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只让自己放心。
周聿白说,“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就算是周家也好,外人也好。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可以拒绝。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该被接受。”
更何况,林辞念是不是好意还要另一说。
时清清怔怔的看着他。
周聿白总觉得她身上背负了太多,让自己太累,尤其是面对周家人。她总是转换不过来一个观点。是她对周家有大恩,而周家对她不过是一些小恩小惠。
“时清清,就算是我的好意,你如果不想接受,也可以拒绝,你听清楚了吗?”
时清清一时沉默。
周聿白看着她,“说话。”
时清清抬眼看向他,声音几分哑,“好……”
周聿白认真看了她几秒,好像要从她神情确定这句话的真假程度。
随即他才松开手,说,“你答应过了,不许食言。”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苏诗雨。你和她交集会更少,她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周家人,还有苏诗雨,因为和周聿白那一层关系,都被时清清自然而然挂上了免死金牌。
时清清点点头,抿抿唇,没有说更多。
周聿白揉了她一把头发,动作亲昵的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不自然的收回去,坐正。
发顶似乎还有一点余温,足够时清清慢慢回味。
她轻松的转了话题,一笑,问,“那只箱子还要我扔吗?其实挺重的,林阿姨一定收拾了好久。”
周聿白语气很淡,“她衣服闭着眼睛都能装几麻袋。你既然收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那我去捐了吧。说实话,林阿姨的穿衣风格和我完全不同,我本来就是这个经济水平,真的一身大牌,反而更像个笑话。”
或许是周聿白多虑了,其实时清清骨子里自有一份坦然的自信在。
但周聿白突然反应过来,问她,“时清清,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怎么处置这些东西?”
时清清说,“反正不是直接扔掉,太浪费。”
周聿白,“……”
吃过晚饭回去路上,天早就黑了,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滴轻轻落在车窗上,好像一首舒缓的歌曲。
时清清望着车窗外,觉得心静极了。
周聿白看着她映在车窗上的脸,那样安静柔美。
这条裙子真的配她。
大概是时清清在车窗上注意到了周聿白的眼神,她也觉得自己一个人欣赏夜景不合适,于是转过头看向他,随意找了话题,“周先生后来有自己做菜吗?我整理的菜谱有用吗?”
周聿白说,“试过两回,都以失败而告终。”
他这样说的时候,还有细不可闻的叹息声。时清清仿佛能想象到周聿白对着厨房无奈的样子。
时清清笑说,“原来周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周聿白皱眉,“我也不是什么全才,你对我是不是期望过高?”
“没有什么过高,你本来就在云端,是天上的明月。”
“什么?”
时清清摇头,“没什么。如果周先生不介意,后面有时间我再去给周先生做饭吧。”
“你不嫌麻烦就行。”
“我怎么会呢。反正我周末除了看书也很少有别的活动。”
“不用去约会?”
“那个……”想到周聿白似乎还一直拿秦旭之当她的男朋友,她也不知道怎么编瞎话。
周聿白只当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些,倒也没有再问什么。
快到公寓的时候,时清清突然问,“周叔叔这痛风的毛病是不是很多年了?”
“年轻时候开发市场,烟酒没离过手,加上本身他也好吃海鲜那些,就落了这个毛病。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清清卖个关子,说,“准备给周叔叔准备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周先生这周末还回去吗?想麻烦你帮我带过去。”
周聿白没事是不怎么回去的。尤其是今晚那状况,林辞念简直令他十分失望,他是打算近期内都不回去的。但时清清这么问了,他便说,“好。周六你去我那做饭,我下午带回去。”
……怎么周聿白突然就提到了做饭这回事。
时清清也不好拒绝,毕竟车上这个话题是她先开启的,明明还说有时间过去,不能马上就反悔了。
她点头,“那就这么说好了。”
话音落下,周聿白注意到已经到了,便也将车子停下。
他也要下车,帮她把那只箱子给搬了。
时清清猜出他的用意,忙说,“我能搬得动。周先生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
转眼就是周六,因为和周聿白有约,时清清只能把和周兰兰约好的骑行推到了周天。
周兰兰笑说,“我是没什么关系。你拉着我去锻炼我才愿意动一下,你要不去,我躺平也是很快乐的。不过清清,你该不是恋爱了吧?”
时清清怔了一下,忙说,“没有。只是去一个朋友那里有正经事。”
周兰兰打趣,“我有说什么不正经的事吗?那你去,午饭我自己随便解决了啊。”
“嗯。”
时清清提了一包东西就出门了。
她准备敲门的,想起上次周聿白的话,于是先给周聿白发了一条微信,这才输入密码进去。
将袋子放下,然后换了拖鞋。
她弯腰正准备将东西提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到了跟前,在她之前将袋子提起来,问了一句,“这什么?给我爸的礼物?”
提起来往里面看了一眼,问,“中药?”
时清清点头,“我阿婆也有痛风的毛病,很多年了。偶尔会犯。这几味中药放在一起煮好用来泡脚特别有效果。不过有一种药材,每次都是直接山上去采的,不常用,我跑了好几家中医馆才找到。你带回去让周叔叔试一试,我都是一袋一袋配好了,煮多久,泡多久都写好了,到时候刘阿姨收好就行。”
她说跑了好几家中医馆,可见是这两天利用下班时间去的。精益的工作强度他也有所耳闻,真是辛苦她了。
周聿白说,“你费心了,我下午就送过去。”
“应该是很有效果的,反正阿婆是这样。让周叔叔坚持泡,三五天就能见效。当然还是要注意忌口。”
周聿白嗯一声,说,“你休息一会儿。”
时清清放下包,说,“我不累。周先生菜都已经买了吗?”
“都在冰箱,你自己看着选。”
“那就行。”
时清清说着,便去厨房。
周聿白说,“就我们两个人,你随便弄两三个菜就行。”
时清清想了一下,问,“屈总在吗?上次总归是答应了一嘴,反正多做一两道菜也不费多少时间。”
“不在。”周聿白干脆的说道,“他不配不劳而获。”
时清清怔了怔。
还在被窝里躺着的屈丛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这是有人在想他了,还是在骂他?
“要我帮忙吗?”
时清清笑说,“君子远庖厨,我一个人可以的,两个人反而容易手忙脚乱。”
周聿白淡淡说,“听明白了,你是嫌我会帮倒忙。”
时清清忙摆手,“没有的。”
再一看周聿白神情放松,便知道他是同她开玩笑的。
时清清有种感觉,好像那晚从周家出来,两个人有些话说开了一些,她对他就没有那么紧绷,而周聿白似乎也轻松许多。
她去厨房,忙活一个多小时,弄了三菜一汤。
两个人对坐着简单吃完,时清清照例先将东西收拾了放回到厨房。
她想和周聿白说她准备走了,但他在阳台讲电话,一时半会儿没结束。
时清清总要打个招呼才能走,就在他书房看了看。
看到一本摄影相关的专业书籍,先前就听秦旭之说起过,但因为价格太贵,她没舍得买。
书在书架的最上层,她踮起脚,伸出手臂。
有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