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欠郑同且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嘛,不然,这让徐雅怎么回答?
她本来还有意今晚回去,将郑同胳膊能好的情况告诉她奶,让她奶能尽快下定决心,给她和郑同说亲的。
不然,失了这次主动的机会,郑同又无心娶她,她还真不好和条件看似比她好的郑同说亲呢。
她哪里能想到,今日郑同会给她来这么一出。
她不缺胳膊少腿,自己也能挣钱过活,还内心里一直都并不想结婚。
结婚有什么好的,看看她父母的结局,她就对结婚提不起兴趣。
与其结婚后过久了两人相互无感,还不如自己自由自在地生活。
因此,她一直没觉得郑同比她条件好多少,也对嫁给郑同不抱什么期待,无非就是报恩还债兼之完成任务罢了。
上辈子和沈星泽连恋爱都没开始,那就更不要提结婚了,她那时候哪里会考虑结婚的问题呢?
那时候她就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只需折罢了。
可她奶徐氏以及世人肯定不会认同她这些有些违背常规的观点,也不认为她比郑同条件好的。
若郑同胳膊好了,还能继续读书举业,其他人只会以为郑同能读书,有前途,她一个孤女高攀了郑同。
而不会看到郑同其实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一直以来都过得很是窘迫。
如今,郑同维持家计,显见得更加艰难,他连吃饭治病的银子都掏不起了呢。
这些眼睛可见的窘境,徐雅又不是看不出来。
徐雅好不犹豫,且没羞没躁地就直接承认想嫁他,郑同又一次见识了她的厚颜。
但他认为,他自己也没比徐雅好到哪里去。
甚至于,他比徐雅更加厚颜,且无耻许多。
显见得,他娶了徐雅,属于吃软饭,徐雅可是比他会赚钱。
他若娶了徐雅,应是可以解决家中的困窘的。
两人各怀心事,故而问了这话后,他们又开始对坐无言。
郑同只暗道,娶了徐雅能帮他渡过这时的难关,若是自己以后举业有成,不负了她便是。
徐雅是他此时能给自己找到的最好的妻子人选。
何况两人在对方面前,都不怕地方耻笑,敢于且能更好的做自己。
他十八岁了,也该成亲了。
既然他自己胳膊摔了,无法通过此次乡试解决家中各种麻烦,且他也不一定胳膊不摔,便就能通过此次乡试。
其他的富户乡绅,如王灵儿这样的人家,他看不上人家,不愿投靠,也不愿娶人家的女儿。
且如今他胳膊成了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好也说不定。
这使得他也没了机会,用自己的前程换取和赵蕊儿成亲,而赵家也显见得陷入了困局无法自救,那就更不要说帮忙他救助许家。
那他如今的妻子的最好人选便是徐雅。
那么,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娶呢?
娶了,对于承担家计,他可以省心不少,不是吗?
今日,他联络恩师,得了口信,知道朝廷的一些消息,赵家败落也就是这两三日的事情了,恩师让他在家里等着消息便是。
郑同只得了赵家的消息,他却不知,朝廷之事,可不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可以预料的,就连他那恩师,也没预料到……
徐雅踌躇良久,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她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虑:“先时你说你二婶不喜欢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婶是你长辈,有不答应你我亲事的权利,若是这样的话,你我说亲能成吗?”
郑同则道:“这点你且不必担心,我来说通我二婶就是。你祖母那里,等我胳膊彻底好了,我会派人上门提亲的,你也不必担心。”
郑同说完这些,心里的困窘已经消退不少,但却因为他接下来准备要做的行为,又泛涌上了心头。
尽管如此,这也没使得他那接下来的行为有任何阻碍。
只见他艰难地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徐雅。
徐雅疑惑问:“这是什么?”
郑同面上带着窘迫的微红,艰难道:“保证书,我想用它借你钱。”
“啊?”徐雅更加不解,借钱要保证书吗?给她写个欠条不就好了。
此时,她却没好意思再看再问郑同什么,而是低头从信封里抽出了郑同所说的保证书。
她感受到了郑同的极度窘迫,哪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只得抽出保证书看。
尽管,她不完全认识这时候的字。
系统也好奇极了,不待徐雅让它给帮着看,它就已经主动念起了这封保证书。
徐雅这时候的繁体字还没认全,古文又不像白话文那般好理解,因此,她多少还是需要系统给它当翻译的。
“吾伤愈,定娶汝徐氏名雅为妻。吾今与汝写下此书为保证矣——”
“你给我翻译成白话文,别吾来汝去了,我听着还得自己翻译。”徐雅打断系统,让它直接白话文。
系统也念得极为别扭,便道:“你等一下,我给翻译成白话文,告诉你意思。”
徐雅“嗯”了声,自己先拿着保证书看了个大概。
因这保证书上就简单的写了几句话,所以她还是不难看完的,也还是能大致连蒙带猜的看出点这保证书的意思的。
徐雅买过郑同所手抄的千字文,这保证书上的字,比那千字文上的字,显得凌乱且软趴无力不少。
显然,郑同胳膊摔了,这时候还未完全恢复,写字并不太方便,但他还是写了。
“他的意思,他会保证娶你,娶了你也会保证对你好。若是他有失此言,人无信不立,你大可拿着这保证书毁他名声就可。后面他还发了誓,说是有违此保证书,他举业无门,死无葬身之地。”
系统翻译完了这封保证书,和徐雅说道:“这就可以了,你嫁他,有了这保证书,也不怕之后他会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因他给了你保证。”
徐雅“恩”了声,然后偷觑向郑同。
郑同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着。
感受到她的视线,郑同压下心里的窘迫心思,问徐雅:“你可看明白了?”
徐雅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她清咳了几声后,想要一本正经的回话的,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抱歉,我并非笑你。”她强忍着笑解释后忙说道:“恩,看明白了。”
要问徐雅为何笑,那当然是得意了。
她有了可以牵制郑同的保证书,简直就像皇帝的臣子拿到了免死的丹书铁券。
虽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古代读书人的名声可比性命,她捏着郑同的性命,郑同却对她来说,还不能像皇帝对臣子那般霸道,能随意取她性命。
从此,她若不对郑同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那就再不必怕郑同会拿她怎么样了。
在徐雅看来,郑同功利又深沉的性格缺陷,在这封保证书面前都没了意义。
因为,郑同保证书里写了,会对她好。
徐雅话落,郑同无视她那脸上得意的笑,而是又解释道:“我这时的字迹显然和平常时候不同。不过,我有名章在家里,你一会让你伯伯随我回去,我把名章给你按上。这就可证明这是我的手书无疑了。对此,你且不必有疑虑。”
徐雅这种得意的笑,郑同并不觉刺眼,毕竟人性本都自私,他给了徐雅保证,让她高兴得意有了保障,这也没什么。
至少,这可以证明,徐雅并不反感和他成亲,也不反感他这无所行动,只有一纸之言的薄弱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