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来得及其突然,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夏人不知何时越过停战区,分批潜入梓州,迅速攻占了梓州守城府。
这次他们来得及其突然,唐赫山事先没有做好战略部署,所以吃了一次哑巴亏。好在他驰骋沙场数十载,经验老道,就算没有战略部署,依旧硬碰硬的给夏人打了回去,守住了柳城,而梓州失守已是板上订钉的事实了。留守梓州的那一部分唐家军,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夜晚,当一众人已经渐渐进入梦乡,唐山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将军,你找我何事?”唐山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询问道。
唐赫山摆了摆手,从案上抽出一封信,道:“唐山,这么晚叫你来,是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唐山闻言有点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用信鸽?”
唐赫山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到唐山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沉着声音道:“送不出去了。”
唐山闻言瞳孔骤然一聚,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夏人又进攻了?”
唐赫山点点头,眼神顿时充满了憎恨,愤愤道:“他们的人已经混进我们内部了,前几日送出去的信鸽无一例外都被射杀,连带信封一起被巡逻的士兵发现送了回来。”
“奇怪,射杀信鸽却又不拿走信,这是为何?”
唐赫山摇摇头,道:“只怕他们的目的不是信,而是要阻断我们与朝廷的联系。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可乘,趁机挑拨我们与朝廷的关系。届时只要在稍加煽风点火,朝廷势必会对我们起疑心。何况,几位皇子现在还在柳城境内,我怕,他们的目的不单纯。”
唐山双拳紧握,神色紧张的道:“将军需要我吧信送给何人?”
“曹丞相”
唐山接过信后,连夜出了柳城,一路赶回京城。
唐攸宁是在夜里被破门而入的亲娘摇醒的。
“宁儿,快醒醒,别睡了,你爹找你有事。”
唐攸宁睡眼惺忪,外面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脑袋昏沉沉的作势又要睡过去,柳音儿性子一上来,“啪”的一巴掌直捣唐攸宁脸颊,迅速给人穿好衣服后将人拽起就往屋外拖。
这一巴掌下去,唐攸宁顿时清醒了大半。
“娘,你打我做甚?”
“睡睡睡,就知道睡,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柳音儿没耐心的吼道。
唐攸宁被拖到书房,柳音儿瞟了一眼唐赫山,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唐攸宁一见他爹这幅臭脸,彻底清醒了。
“爹,你找我何事?”
唐赫山从怀中掏出一枚东西,隔空扔给唐攸宁,他的语气仍是薄凉得似乎是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收好,若是我今晚出了什么意外,今后唐家军由你全权负责。”
唐攸宁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虎符,眼里顿时生出些雾气,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回到:“末将领命。”转身出了书房。
唐家军对于唐赫山来说,比他的命都还要重,唐攸宁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住唐家军。
唐攸宁看了一眼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的柳音儿,内心深处被某种东西撕扯着,柳音儿也看见了她,走过来抱住了唐攸宁。
“记住你爹的话,赶紧走。”说完放开唐攸宁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从小,不大不小的战事唐攸宁不知经历过多少回,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感到恐惧的,因为逃跑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唐攸宁出不了城,就只好折回去,一进门就只看到两具无头尸体被吊在大厅前。
唐攸宁不可置信的冲向那两具尸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目猩红,怒不可揭道“谁干的,我杀了他!”
“啊哈哈哈,这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迈着猫步从拐角处出来,手中握着法杖,看样子应该是个巫师。可唐攸宁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她扭头看向紫衣女子,那紫衣女子立刻摆出一副不关我事的冷漠脸,随后挥了挥手中的法杖,道“你在看看,还能看见什么。”
唐攸宁扭头,才发现刚才那两具无头尸体顿时变成了两个摇摇欲坠的无头稻草人,心下一惊。
“怎么回事”
那紫衣女子速度极快,移到唐攸宁身后,府下身子贴着唐攸宁的耳朵说到“柳音儿就没告诉过你,她究竟是什么人吗?”
唐攸宁厌恶的与她移开一段距离,“自然是寻常女子,还能是什么。”
紫衣女子闻言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随后道“无事,她不愿告诉你,宁愿带进棺材的秘密,我可以替她告诉你,她呀,是我们巫骨宫最受长老们欢迎的得意弟子,可惜呀,放着好好的巫王不做,偏要跟一个毫无慧根的男子私奔。”
唐攸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起身准备离开,去寻找她爹娘。
“小啊宁,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和你娘是什么关系?”紫衣女子阴阳怪气的又冒出来一句。
“不想。”
唐攸宁没有多停留一会儿,急急忙忙跑进后院找人,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紫衣女子斜靠在石柱上,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攸宁翻遍院子找人。
“这性子还真是与你那个娘如出一辙,好吧,既然你想找,那就找吧。祝你好运,哦,我一个黑巫师怎么什么时候也会祝福别人了。”
紫衣女子自言自语,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看着唐攸宁如何把自己作践死。
唐攸宁翻遍了整个守城府,也没见着个人。她又慌又累,额头上不断有细汗渗出,顺着脸的轮廓缓缓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她才出去那么一会儿,整个府邸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唐攸宁气急败坏的揪住紫衣女子的衣领,她力气本就大,再加上是真生气了,紫衣女子被揪了个猝不及防。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紫衣女子面露苦色,委屈巴巴道“早跟你说了嘛,你自己不信,现在又把气撒我身上干嘛,真的是,你能不能先松手,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师姑,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唐攸宁嫌弃的别过脸,放开了紫衣女子。
“他们在哪儿,带我去。”
紫衣女子仍是一脸笑意,“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何必受这些苦,走嘞。”
唐攸宁看弱智一样看着紫衣女子,气的手痒痒,只想把她暴揍一顿方能解心中的怒气。
紫衣女子在前面带路,唐攸宁在后面跟着,两人穿过护城河,劲直走向梓州。
“小啊宁,你有没有来过这里?”
紫衣女子走在前面发问,唐攸宁看着她的猫步就觉得反感,没好气的道“几天前过来干过一架,把那几个舌头不干净的小王八羔子揍了一顿。”
紫衣女子闻言脚步一顿,转身警惕的看着唐攸宁。
“你进去过城里面?”
“没有,在河边打的。”
紫衣女子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继续赶路,“我叫日之升,虽然我是你师姑,但是我不介意你叫我小升升。”
她边挑眉边道,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自豪,唐攸宁皮笑面不笑的对着日之升的背影一顿不屑。
穿过迷雾,两人进入梓州地界,却发现城门紧闭。
一阵阴风吹过,唐攸宁的后背生出些许凉意。紫衣女子抛出法杖,对着在唐攸宁眼里的只是一根木棍的法杖一通乱念,木棍周围散发着一团团黑气。
“开”
语落,城门竟然真的缓缓移开了。
唐攸宁受惊吓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站定。
紫衣女子收回法杖,不知使了个什么邪术,隔空抛出一根细线栓在唐攸宁手腕上。
“我怕你待会儿走丢了。”
唐攸宁不语,跟着紫衣女子进了城。
此时天已蒙蒙亮,可周遭依旧以黑色为主,极难看清脚下的路。唐攸宁一路走,脚底就发来骨头被踩碎的“咔擦”声,她甚至都不敢低头看,怕一低头就看见脑海里描摹多次的森森白骨。
“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唐攸宁语气里透露出不耐烦。
紫衣女子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言语中略带打趣,“自然是带我们的小啊宁回家了,还能去哪儿?”
唐攸宁忍了一宿的怒火碰碰直烧,手腕稍一用力,就将紫衣女子拉回了小半步。
“哎呦喂,我说小啊宁,你能不能安分点。”
“闭嘴,在乱叫信不信我劈了你。”
唐攸宁说罢做了一个假动作,谁知那紫衣女子竟身形一闪,真的有在躲避唐攸宁的虚招。
“我说,小啊宁,下次就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吗,我年纪大了,不禁吓的。”
唐攸宁一脸黑线。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依旧还没到紫衣女子口中的地方,唐攸宁脚底被磨起泡,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白骨,白骨隔着靴低把泡抵碎,疼得唐攸宁倒抽了一口凉气。
终于,唐攸宁感觉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紫衣女子对着法杖又是一通唐攸宁听不懂的言语,片刻之后,一座流光四溢的大金殿就赫然在目。
紫衣女子回头冲唐攸宁笑笑。
“我们到了。”
她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差点让唐攸宁对她这个“好人”的事实信以为真。
然而唐攸宁用血的教训告诉我们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最不可信,一是女人,二是笑容天真无邪的女人。
进了殿后唐攸宁被关进一处周遭密封的牢房,这还不算什么,紫衣女子那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竟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堆奇形怪状的小动物,也一并关在了唐攸宁身边。
唐攸宁仔细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那哪里是奇形怪状,简直比奇形怪状还要让人畏惧。
蛇头蛙身,牛头蛇尾,更有甚着直接是加大号的蜈蚣,蝎子。它们周遭没有了束缚,变得格外狂欢。
唐攸宁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在看第二眼了,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