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计划是?很顺利的。
赫连九郎对?赵俪娘一见钟情,软磨硬泡,叫赫连太太首肯了这婚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风寒,赫连九郎死了!
又?因为赵俪娘将这任务完成得过于出色,赫连九郎死前?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赫连太太一定要赵俪娘陪自己的儿子?一起死!
可对?于病梅来说,每一个成员都是?很宝贵的,所以她们?打算替赵俪娘寻一个替死鬼。
只是?在这之后,更不?顺遂的事情出现了。
一个路过的娘子?多管闲事,救下了她们?选定的人,继而将公孙宴拉到了局里,以至于她们?不?得不?从幕后浮现出来,递上拜帖,希望赫连太太能够放赵家?一马。
可是?赫连太太凭什么要放过赵家??!
你们?从一开始就在给九郎设局,算计他,利用他,最后事情败露,居然还隐隐地威胁我,要我忍气吞声,将此事了结掉?
你们?以为赫连家?纵横此地多年,是?浪得虚名吗?!
先前?我只要赵俪娘的命,赵家?好?好?把她嫁过来,我还认你们?这个亲家?。
现下你们?居然在利用九郎不?成之后,反过来恫吓我,我改变主?意了。
赵俪娘的命,我要,赵家?人的命,我也要!
赵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堵住城门口?,我不?信你们?一大家?人,真能插上翅膀跑掉,等赵家?人都被拿住,还怕挖不?出病梅中人的踪影?
赫连权告诉母亲:“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城西起火了。”
赫连太太冷笑一声:“我以为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有多讲义气呢,杀起自己人来,一点也不?手软嘛!”
……
公孙宴抵达那起火的府邸前?时,那周遭已经被差役围起来了。
路边聚拢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虽说秋日干燥,可这火烧的也太快了……”
“谁说不?是??这事儿蹊跷啊!”
影影绰绰的,又?提到了赵家?同?赫连家?的婚事,只是?惧怕后者?的威势,无?人敢明确的讲出来。
公孙宴望着那漫天的大火,层楼叠厦悉数付之一炬,最后官府进?去清点,赵老爷赵太太,乃至于赵家?的几位郎君,无?一生还。
几名仵作装备整齐,往院里去验尸,另有赵家?经年的老奴瑟瑟在旁,一个个确定身份。
“这是?赵家?的大老爷……”
“这是?赵三郎。”
“……这是?长房的大小姐。”
旁边管事模样的男子?问了句:“是?我们?九少奶奶?”
那仵作毕恭毕敬道:“根据尸体的骨骼推断,应该是?九少奶奶无?疑。”
那管事又?问:“没有别的疑似人选了吗?”
仵作已经挨着查验过所有的尸骨,闻言摇头:“这是?唯一符合九少奶奶条件的。”
管事点点头,摆一摆手,便?有人来将那具尸骨抬走。
公孙宴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因为牵涉到病梅的缘故,赫连太太没再叫儿媳妇经手,亲自撑着病体来处置此事。
尸骨被送到了赫连府,她毫不?避讳的叫摆到跟前?来,面不?改色的盯着瞧了一会儿,问:“这就是?赵俪娘的尸骨?”
管事毕恭毕敬道:“仵作是?这么回的。”
赫连太太抽了条帕子?出来,掩在唇边:“截断她一根骨头,再去找几个赵家?的旁支血脉来验看。”
管事心下一凛,领命而去。
如是?过了几刻钟的功夫,管事神情忐忑的来回话:“太太……”
赫连太太坐在椅子?上,眼睑低垂着:“不?是?她,是?不?是??”
管事应声:“是?。”
赫连太太摆手打发了他,转头去看立在身边的长子?,语气沉重又?萧索:“阿权。”
赫连权半蹲下身去,垂首道:“儿在。”
赫连太太疲惫道:“你弟弟这辈子?,就这么一桩心事,我老了,命不?久矣,也只留下这么一桩心事,你要替我们?办成。”
赫连权道:“是?。”
赫连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叫侍女扶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内院去了。
赫连权起身,目送母亲离去,身影消失之后,这才徐徐开口?:“公孙贤弟既到府上,两家?又?素有渊源,何妨现身,共饮一杯?”
公孙宴从房梁上跳下来,朝他拱了拱手,也不?说话,便?要转而离去。
赫连权轻叹口?气,笑问道:“贤弟不?留下坐一坐吗?”
公孙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
后来发生的事情,公孙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总归不?算是?十分愉快。
赫连家?不?是?善类,但细细推之,好?像也还算是?事出有因?
虽然他也觉得那个“因”离奇又?残忍,毫无?人性,但它?至今都能作为一种风俗存在于南地,错的难道仅仅只是?赫连家?吗?
赵家?也不?是?善类,但细细推之,好?像也罪不?至此?
虽然他们?同?病梅有些牵扯,也存了一些谋求之心,甚至于出手去掠走无?辜之人,但这就该死全家?吗?
而作为虹桥,牵连了两家?的【病梅】,又?何尝是?善茬呢。
他听说过这个组织,知道这是?个如同?无?极一般为本朝所不?容的教派,只是?真正去打交道,却还是?头一遭。
那之后,他难免郁郁了一段时日。
他母亲知道,笑着说他:“这一点,你不?如阿翎豁达。她前?脚把事情办完,后脚就抛之脑后了。”
公孙宴唉声叹气:“看起来,我还是?太正常了……”
既有着赫连家?在前?,又?有着赵家?的凶案在后,他连饮了几日酒,终于将这事儿忘怀。
连同?那位匆匆一瞥的小娘子?,也被忘了个干净。
人最强大的本领,其实是?遗忘。
现下闻了一支聪明香,倒是?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了。
公孙宴回忆着脑海中那小娘子?的面容,再去与桃娘那鲜活明媚的脸孔对?照,心想,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叫你们?姐妹俩团聚啦!
如果你们?真是?姐妹的话。
他没急着把这消息转告白应,亦或者?是?桃娘,而是?先去给师姐写信。
几年前?在某某地方遇上的那个小娘子?,被你安置到哪里去啦?
我好?像找到她的妹妹了!
简单阐述了事情原委,发书出去。
第二日,公孙宴收到了师姐的回信。
此事我已当面问询,月娘说,她是?家?中独女,并没有姐妹。
公孙宴大吃一惊!
他当然相信师姐的办事能力,只是?桃娘那边说的信誓旦旦,且两人面容的确十分相似……
当年他跟师姐碰头的地方,也与桃娘描述,同?姐姐失散的地方十分接近。
难道纯属巧合?
公孙宴心头打了个问号,对?着那张信纸出神一会儿,终于将其折叠起来,收入袖中,往医馆中去寻桃娘。
哪知道真到了地方之后,却扑了个空。
彼时白应正在医馆后的院子?里晾晒药材,见他来寻桃娘,便?慢腾腾地告诉他:“桃娘不?久之前?出门去了。”
出门了?
公孙宴微觉惊奇:“去哪儿了?”
“国?子?学,”白应道:“几日前?,她参加了国?子?学的入学考试,今天张榜公布成绩。”
“哎?”
公孙宴由是?愈发惊奇起来:“国?子?学的考试可是?很难的,都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桃娘居然也去考了?”
再看白应神情平淡,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道:“看起来,国?子?学的入学名额,该是?手到擒来了。”
白应:“……”
白应心想:我都找关系把答案扒给她了,要是?再考不?中,干脆别念书了,老老实实出去偷鸡养活自己吧……
……
国?子?学,值舍。
国?子?学博士卓如翰正蹙着眉头,同?祭酒道:“本院旧例,每榜从来都是?只收录学子?二十人,今年怎么改了规章制度,多录一个,成了二十一人?”
祭酒有些无?奈:“哎,人在官场,多有不?得已之事嘛……”
卓如翰冷笑道:“是?有人临时一拍屁股,想占个地方吧!”
祭酒不?由得叹了口?气:“要多收一个人,那就得挤掉一个人,对?于第二十名来说,实在有违公允,索性多收一个,也算是?补全了那一角。”
卓如翰觑着手里边新鲜出炉的那份二十一人名单,问:“是?哪一个?”
祭酒哪里敢告诉她?
真告诉了,这位是?真的敢立时把人给踢出去!
他只能打哈哈:“嗨呀,你别总盯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多想想好?的那些嘛,我听说今年首名花开并蒂,竟有两人平分秋色,都拿了满分——也真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