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难倚二十一

萧淮策第一时间去了延禧宫,他一身军装出现在乔熙面前时,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尽。

彼时乔熙正接过赵盼兮递过来的汤药,看见萧淮策,脸上露出了几分怔然。

萧淮策一言不发地走向她,他单膝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手中的汤药,皱了皱眉:“是生病了?”

乔熙抖着手,将药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之后整个人扑进萧淮策的怀中。

“阿策......我终于等到你了。”她的语气哽咽,真假参半,泣不成声:“我等了你好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萧淮策只是用力抱紧怀中颤抖哭泣的女子,他抱着她,哑声道:“小乔,我回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这一年的秋末,摄政王率重兵进入皇宫,没有弑君,江山也未立新君,他只是带走了皇帝新封的贵妃。

于是坊间有传闻,摄政王和陛下这一次的纷争,只是因为二人爱上了同一位女子。

听起来多么叫人难以置信,可是这样的秘辛,包含了美人权势,足够成为一个流行的话本。不同版本的故事桥段,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乔熙在里面扮演的都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这样的故事浮俗,却被许多深闺中的富家小姐追捧。

乔熙不知道这个世上的女子是否会羡慕自己,至少她自己并不会。

她始终很清醒,李延让自己进宫,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是萧淮策宠爱的女子,他想用自己引出萧淮策。只是半月光景的安然无恙,让所有的人都以为萧淮策是真的死了。

所以李延才会松懈了防备,让后者有了可乘之机。这其中或许有爱,但是掺杂着利用,不能说清。

而萧淮策,乔熙知道,他是爱自己的。

现如今,他对自己已经有四星的爱意。

一个从一开始的时候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却一步步爱上自己,时至今日,泥足深陷。

乔熙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让自己和萧淮策一道沉沦。

可是她被萧淮策带回去的这天夜里,他抱着自己,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肩窝。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估计在战场上被人用刀指着都不会示弱,可却对自己说:“小乔,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了好多遍,多到乔熙觉得自己的皮肤有了灼伤的痛感。

她安慰他,说没有关系,说自己在皇宫没有被人欺负。

可是这些话,却只是激起了他更大的愧疚。

他那样自责,愧疚,乔熙从未想过。

她以为,他应当会生气的,毕竟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牵连。所以她才在小竺的面前做了那样的一场戏,可是现如今她却发现,是自己低估了萧淮策的爱。

低估得太严重,以至于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也开始良心不安了。

这一天夜里,乔熙是被萧淮策抱在怀里哄睡的。他的体温烫得厉害,却克制地亲吻自己,一遍遍哄自己入睡,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他没有多问一句这半月的种种,只是满心愧疚温柔。

乔熙心头又酸又涩,滋味万般。

她夜里梦见了纪淮深,她的丈夫。

那时他们刚刚结婚,他得知她的过去,也曾这般落泪。

他说:“小乔,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再早点找到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而她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感动。这样的情话对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于事无补,她只能无感。

因此她说:“淮深,过去的事情不会因为你的话而改变,我经历的谁也不能替我承受。我不知道怎么爱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他说:“没关系,没关系。”

语气沙哑,纵容到了极点。

他在她的面前,总是这样,将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乔熙在梦里开始第一次觉得抱歉,是她缺乏共情,是她没有好好对待他的这份爱意。

那个时候,她太自我,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拒绝了他所有的善意。

乔熙在梦里对纪淮深说:“谢谢你,淮深,和你结婚的这些年,我很幸福。如果还能有机会,我也想好好照顾你,就像你当初照顾我一样。”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乔熙是被落在脸上的细密亲吻扰醒的。

萧淮策看着自己,雅致美好的面容,眉眼之间隽着温柔之意。

他说:“小乔,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彼时乔熙看着他眉目温淡的模样,暗自失笑叹息。

她想,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怎么也被打动了呢?是因为那些情话真的太动听了,还是他毫无保留维护自己的模样太叫人动容。

自己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冷静,很多事本就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

乔熙仰着脸看着他,很久,久到眼眶都有了发热的感觉。

她绽开一抹笑,抱住他,道:“阿策也好看。”

他的唇微挑,将她更加紧密地抱在怀中,像是意有所指一般,他对她说:“小乔......等我完成一些事情,我就能给你更好的未来了。”

乔熙想问是什么事情。

而系统就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一般,陡然开口:[解锁场景三:助李延对付萧淮策。]

乔熙只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她沉默了片刻,才声音艰涩地开口:“萧淮策才刚刚把我从皇宫里救出来,你让我现在去与他对立?裴栖,杀人何必诛心?”

[杀人诛心?]系统低笑了一声,笑意讽刺:[乔熙,是你自己分不清现实和任务,还说这样的话?]

乔熙的脸色益发难看,幸而她和系统对话的时候,萧淮策不会记得她的神情,不然必定会因她的脸色生疑。

“我分得很清楚。”她看似说得笃定,可是自己心中却清楚,这其中没有太多的肯定可言。

[既然分的清楚,那你何必不安?]裴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乔熙,你分明是动心了。]

乔熙重重的闭上眼,无从争辩,是啊,她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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