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墨镜看上去有点儿怪,师父还是老样子。
看他脸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我挠了挠头,连忙搀着他说:
“师父,您怎么一个人上来了,柴爷还让我去接你来着。”
“呵……果子现在都混成爷了?他小子行啊,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接到了师父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和他有说不完的话。
我把从武卫城到毛家店的事儿,大致上和师父讲了一遍。
不过师父最惊讶的,还是我能把魃尸给送走这事儿。
师父说,他离开之后,最担心的就是我没有办法处理五鬼煞。
在他看来,五鬼煞是我命里的一道坎,要是迈过了,我对阴行的理解必定会深许多。
但自古福祸相依,虽然我对阴行的理解更深了,但这塘浑水,我也蹚定了。
我人在柴爷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酒,过去为了糊口,哪怕将就点儿都没关系,毕竟只是求财嘛。”
“嗯,我知道,可师父,你瞧我,哪儿像挣着了钱的样子……”
这份苦水,之前都是自己反复倒给自己喝,从来没和谁提起过。
现在当着师父的面儿,我多少有些想要撒撒娇。
师父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周围的山林对我说:
“这林子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严格来说,走夜路要面对的,是它们。”
“嗯,柴爷也和我说过一些,不过我现在又有点儿迷糊了,阴行到底是干嘛的?”
“阴阳诸事,人鬼世故罢了……”
由于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师父,所以等我们回到山舍的时候,时间也才刚过午夜。
可柴爷就像知道我们会什么时候回来似的。
他坐在院子里,桌上放着两杯茶,都还冒着热气。
柴爷端起其中一杯,呷了一口之后,没有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来了?先喝口茶。”
师父先我一步走进山舍,他坐在柴爷对面,端起茶喝了一口说:
“味道淡了点些,凑合。”
“老东西,还挑三拣四的?有得喝就不错了。”
“行了,别绕了,你不是耍心眼儿的人,跟你喝茶还不如喝酒。”
“哼,老子是怕你那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别最后再死我这儿。”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我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就算知道他们另有所指,但也听不出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
哑谜打完,柴爷也不客气,直接把茶水全泼了,然后从脚边提起一坛酒放在了桌上。
现在还能见到这种坛子酒可真不容易,坛子上还敷着泥,应该才挖出来不久。
可我来山舍也一个多星期了,从没发现哪儿有类似酒窖的地方。
柴爷指着酒封对我说:
“来吧,小兔崽子,你开。”
见师父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我走到柴爷身边,正要把酒封拆开的时候,师父突然念道:
“一元两仪三才天,四象阴阳五行间,六合七星八卦现,九宫中藏十方仙。”
就在我拆开酒封的一瞬间,坛子里散发出来的酒香,闻着都能让人醉倒了。
师父摘下墨镜,然后对我说:
“小酒,把那个锦囊拿出来。”
我知道师父指的是什么,这些天锦囊我也都随身带着。
不料,我刚把锦囊拿出来,就感觉里面的‘眼珠’好像在动!
“扔进去。”
“啊?扔进去?这酒不是拿来喝的么?”
“你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让你扔就扔。”
行吧,扔就扔,我把锦囊扔进了酒坛子里之后,柴爷让我重新封上酒封。
我照着他说的做完之后,师父才长吁了一口气问柴爷:
“最快得多久?”
柴爷拍了拍酒坛,漫不经心地说:
“至少三年。”
我见师父点了点头,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俩到底在干嘛?
这时,柴爷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白纸,然后让我伸出手。
我刚伸出手,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只见柴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把短刀。
紧接着,我的手掌心就出现了一道血口子!
师父拍了拍我的后背,淡淡地说:
“趁现在,按个手印。”
我忍着疼,皱着眉头在纸上按了个血手印。
等按完手印,柴爷将这张纸贴在了酒坛子上,然后抱着酒坛就走出了山舍。
等到柴爷离开之后,我才问师父:
“师父,这是干嘛?”
“拜师。”
拜师?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形式的拜师?
师父告诉我,这是讨鬼人的规矩,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要为徒弟提前准备好一样东西。
可以理解为‘出师礼’!
那坛酒,指的就是我,锦囊里的眼睛,是师父给我的礼物。
而那张印着我血手印的纸,则是柴爷替我准备的礼物。
师父说,酒酿三年的言下之意,就是柴爷认为,我大约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出师。
“可师父,刚刚我拿出锦囊的时候,感觉里面的眼珠好像在动是怎么回事儿?”
师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这让我很诧异。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柴爷回来了,酒坛子也不见了。
不过他刚进山舍,我就闻见了一股很浓的土腥味儿。
这种味道我还算熟悉,这是古墓的味道!
难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柴爷下墓了?!
可还没等我问出口,柴爷就面色凝重地走到了我们身边说:
“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他这话,是向师父说的,所以我就没有搭腔。
这俩人实在太神秘了。
师父摆了摆手说:
“随便,没区别。”
柴爷没有马上说是什么消息,而是让我去把柴刀和麻袋拿过来。
我知道,这可能是有活儿了。
等我把柴刀和麻袋拿过来之后,柴爷又让我把我爹给我的镇阴玉也戴上。
师父重新戴上墨镜,看来他心里也有数,我们马上就要下山去送阴!
我回房间把我爹给我的镇阴玉戴上,然后又把在凤凰岭找到的石卵也装在了裤兜里。
等我准备好了之后,刚回到院子里,就听柴爷扛起麻袋说:
“走吧,一个时辰前,花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