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两个师父

冯叔在山舍待了三天,他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我一些和柴爷相处的细节。

性格方面自然不用多说,柴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只要和他相处了有一段日子,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一点。

除此之外,冯叔说柴爷这人有几样忌讳。

首先就是他养的蛇,如果有人敢伤害它们,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次是柴爷的家人,任何人都不能拿他的家人开玩笑活着要挟他。

冯叔说,柴爷一旦真的发起脾气,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好在我的身份对于柴爷来说有些特殊。

奶奶对于柴爷来说,甚至比自己的爹娘都要亲。

爱屋及乌,从某种角度上说,我自然也是柴爷的亲人。

所以冯叔说,只要我别闹出格的话,柴爷是不会和我动真火的。

冯叔走了之后,又过了一周,我是天天盼着能够快点儿见到师父。

因为柴爷的教学方法实在太严苛了。

我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他抓起来劈柴。

可光要是劈柴也就算了,我还得把拾柴的活儿也一并做了。

为了掐时间,柴爷还特意找了只公鸡回来。

公鸡一打鸣,我就必须得出现在山舍门口。

要不是不能按时回来,不仅早饭没得吃,干得活还得加重一倍!

每天光是拾柴、劈柴这点儿活就折腾得我全身酸软。

柴爷还调侃说,我这是自作自受,要是阳气没泄的话,这点儿活算什么?

我没法反驳他的话,毕竟木已成舟,我总不能跑去找艾珍妮让他把阳气还我吧?

这一周是我活到现在,过得最辛苦的一周。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还没什么油荤,整个人都蔫儿了。

我太累了,晚饭也没吃多少,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刚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酒哥,是我。”

“石头?啥事儿啊?”

我懒得动,连眼睛都没睁开,和石头隔着房门说话。

“柴爷说,今天拾柴和砍柴的活我来做,不过他让你现在去山脚接人……”

我一听柴爷要我现在下山接人,最先想到的不是接谁,而是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从山脚到山舍的垂直距离不算长,大概七、八百米的样子。

站在山崖边,大头朝下跳下去,估计也就一分钟的事儿。

不过三碗水的山路太曲折,少说有上百个弯。

沿着山路走的话,来回怎么得也要三、四个钟头。

可就我现在这状态,来回五、六个钟头那都算快的。

柴爷是真狠,现在下山,等到回来的时候,怎么着都得是凌晨……

我十分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打开房门,石头用十分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准备出发了。

等到我走到山舍门口的时候,我才忽然间回过神,转头问了石头一句:

“石头,你刚才说,柴爷让我去接人?”

“嗯,柴爷是这么说的。”

接人?

柴爷可不是那种市侩的人,来就来吧,干嘛还非得去接?

想到这儿,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师父的影子!

于是我立刻抖擞起精神,加快了脚步。

难道真的是师父来了?

不!肯定是师父来了!

毕竟师父上年纪了,而且眼睛……所以柴爷才让我去接他老人家。

说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师父了,不知道他过得咋样?

一边想,我一边往山脚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灰石坳,我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佝偻的人影。

我下意识地朝着人影跑了过去,边跑边喊:

“师父!师……父?”

不对!

离近了之后,我发现,这个人并没有穿衣服。

准确地说,他身上穿的,是殓服!

它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停下脚步,这是遇见拦路客了!

仔细一看,他身上果然没有蓝色的光晕。

我后退了两步,观察周围有没有小路能绕过去。

柴爷和冯叔都说过,三碗水从本质上讲,就是座坟山。

都怪这些天拾柴没碰见过脏东西,我确实大意了。

在这种地方撞见拦路客,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

“我去……偏偏挑这种时候拦路。”

我嘀咕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念起了劝阴咒:

“长街阴魂莫拦路,你我阴阳不相合,此时心中无一物,常来乾坤自在闲!”

霎时间,山风斜起,将周围的灌木吹地左摇右摆。

前面的拦路客慢慢抬起头,它惨白的脸上,微微透着紫青色。

这人五官端正,眼睛一直紧闭着,所以绝对不是横死。

应该不是什么害人的邪祟,这回拦我的路,应该是有事想求我帮忙。

这些天,我并非是单纯的在做苦力。

柴爷也有意无意地跟我讲了许多阴行的门道。

有些是我过去就知道的,权当巩固知识了,但还有一部分,是我闻所未闻的。

其中就包括该如何区分邪祟和游魂。

柴爷说,人分善恶,阴魂同样也是如此。

要是碰见那些一见面就长牙舞爪的,那就一个字:“干”!

可如果遇见那种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的,八成都是有执念未了。

柴爷说,阴行师傅走夜路,打从根上说起,就是一个助阴为乐的行当。

可以说,就是奶奶将‘助阴为乐’这四个字诠释给柴爷的。

见它对我的劝阴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对它说:

“你要有心愿未了,那就给我个明示。”

见它没有反应,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柴爷该不会是坑我吧?

但就在这时候,它身边的岔路口忽然又多了个人影!

藏青色的马褂、黑布缎面的布鞋,肩上挎着一个棉布包袱,大晚上的还戴副墨镜。

“师父?!”

可师父并没有马上朝我走过来,而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说:

“好了,你安心走吧,来世投个好人家。”

拦路客慢慢转过身子,可师父现在就像在和一个活人聊天似的,摆了摆手说:

“举手之劳,不必谢了,快些回去吧。”

紧接着,只见拦路客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岔路口。

这时,师父才朝我走了过来,并且笑着对我说:

“小酒,怎么瘦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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