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果然和麻婆婆说的一样。
乌牛庄就是有问题!
‘逢七避阴’,那也是得每隔七天才会出现一次的忌讳。
铃声也就算了,不一会儿我就看见,远处有一列身影从黑暗中慢慢向我们走来!
这不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了么?
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之前要是我和大美真背着村长的尸体绕道。
那真说不准这会儿又被阴兵给堵在半道儿上了。
“陈酒,怎么办?”
大美冷不丁问我这么一句,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难得出了事儿她先征求我的意见,可我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也不敢说有什么好的办法。
“呃……靠墙?”
大美气得狠狠踹了我一脚,她以为我是在报复她。
但实际上我是真没辙,一瞬间能想到的,还就真只有这一个办法。
“你们俩闹闹哄哄的,懂不懂规矩,找死么?!”
那个叫金钩儿的壮汉呵斥了我们一声。
可我没想到是,这一次大美竟然很配合,她没有再多和我说一句话。
“阴兵而已……不用大惊小怪,钩子,还是按老规矩,我演你唱,把它们给骗走!”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阴兵还可以骗的?!
麻婆婆倒是很镇定,背对着我们说:
“这儿就交给他俩吧,正好你们可以一边看、一边学、一边听我接着给你们讲钟老板的故事……”
说话的功夫,只见元宝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副面具和一套戏服。
我看不出这是什么手艺,不过大美倒是惊呼了一声:
“这是……傩戏?!”
傩戏,又叫‘鬼戏’,有种流传于民间的说法,傩戏可以请神驱邪。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傩戏,但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大美比我强不了多少,她之所以能认出这是傩戏,是因为乌牛庄每年都会请人来跳‘娱神舞’和‘打恶神’。
从小到大,她看过的剧目也不多,都是一些傩堂小戏和外台戏。
可日记里的那位钟老板,唱的可是一出正儿八经的……‘鬼戏’!
谁都不会因为死了一个戏子就叫苦不迭。
家破人亡才是一切悲怆的起点。
土匪攻城,这种事儿,没听说过不代表没人敢做!
皮靴兽裘,浓眉疤脸,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土匪头子。
老百姓用他的名字来吓唬不听话的娃娃,官府更是恨他恨的牙痒痒。
东边儿的响马、北边儿的匪,西边儿的刀客、南边的贼。
他就是东边‘盘蛇沟子’的匪首,臭名昭著的——“烙铁头”!
烙铁头人如其名,为人行事不仅凶悍,而且歹毒。
而给他牵马的不是别人,正是骗了钟老板十块大洋的周巧嘴!
“当家的,您这回缴来的炮也太厉害了吧?”
“哼,这算啥,老四从那群兵油子手里一共缴回来三、四门呢……”
烙铁头话还没说完,马突然受了惊,他定睛一看,前面不知从哪竟然滚出来半颗人头?!
他好歹也是滚过刀山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这半颗人头,下巴都被炸没了,唯独剩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老八!这他娘是谁的脑袋?!”
周巧嘴看了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他做了亏心事儿。
地上的半拉人头,正是钟老板的!
此时烙铁头带着人马正好来到戏台,可让他们奇怪的是,虽然遍地都是尸体,但戏台却完好无损!
烙铁头心里也犯嘀咕,有些神神叨叨的怪事儿,他是宁可信其有。
“老八,老子问你话呢,这他娘是谁的脑袋?!”
“噢…噢!回当家的话,这是钟昊的脑袋。”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钟昊?”
“对对对,就是他,当家的稍安勿躁,我这就帮您清道儿。”
说着,周巧嘴就松了缰绳,可刚走到钟老板人头边儿上的时候,天色忽然间暗了下来!
“轰隆隆!”
天色突变,必有怪异!
烙铁头刚打算绕道,突然蹿下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在了周巧嘴身上!
马受了惊,一下就把烙铁头给掀了下来。
他忍着疼,刚稳住视线,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烙铁头一个激灵翻身爬起,看了一圈以为是自己眼花。
“来人呐……来人呐!都他娘的聋了?!”
无人应声,烙铁头转身一看,他带进城的那些兄弟各个神情呆滞,有几个人的眼角甚至流出了鲜血!
撞邪了!
“金瓜、斧钺,仪仗立!都尉,神明已请,何时打鬼?”
烙铁头心里一惊,大呼一声:
“是谁在装神弄鬼?!老子不看戏,有种你出来!”
可附近哪还有活人,直到他将视线移回周巧嘴焦黑的尸体上时,周巧嘴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
它用手,硬生生地把自己脑袋给拧了下来抛在一边。
随后弯腰捡起地上钟老板的半颗人头。
烙铁头看见这一幕,没吓的尿裤子就不错了!
他正准备跑,可一转身!
竟然看见自己带来的那些兄弟们,各个面目狰狞地都在看着他。
这些人的嘴巴一开一合,齐声念着:
“鞭杀!鞭杀!鞭杀!”
阴风阵阵,血腥味呛的人直犯恶心。
只听“啪!”地一声,烙铁头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后背!
“哇呀呀!杀父之仇,岂能不报?!”
“岂能不报!!!”
戏腔高亢,附和声震耳发聩,可就是不知道是谁在唱、谁在演。
诡异的声音相互交织,此时烙铁头的心里已经凉了大半。
“四尉、小鬼听令!插刀!我要烹其血肉、啖其黄骨!”
“插刀!插刀!插刀!”
四面八方传来的附和声,吓得烙铁头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那些往日出生入死的弟兄,现在各个都在面无表情的向他逼近!
他们面色惨白,脸上的尸斑也开始逐渐显现。
这些人突然嘴角上翘,低头看着烙铁头阴森一笑。
“扑哧!”
烙铁头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腰腹,面色万分惊恐。
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了一把尖刀?!
“阴司无常!掏他心肝,饲予恶犬!”
阴风透骨,烙铁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阴寒穿胸而过!
血淋淋的窟窿触目惊心,耳边还传来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驾上骡马、戴盔披甲,不得侵扰百姓,探马~踏边!”
这时,烙铁头的双手,突然像被捆了起来,动惮不得。
随后他被拖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正好把他拖到了戏台上。
眼看着那条猩红的血路,烙铁头半个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
可他偏偏能看见、能听见……半死不活!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从人群中向他缓缓走来的身影……
红袍黑靴、傩面花脸,腰挎宝剑、手执藤鞭!
“五鬼来!将这厮绑了,拔肠剥皮、剔骨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