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日期之外,故事的年代已不可考。
听着应该还不足百年,因为有汽车、有战火、有列强……还有一位梨园的苦命人!
这人是个孤儿,打小就被师傅捡回了戏班子里养着。
可惜长大以后,他嗓子不脆,身段儿也不美,所以拿不下旦角儿。
好在他练就了一身俊功夫,虽说旦角儿容易成活儿,可也不是说别的行当就不行。
衬着他那一身的好功夫,放着不用可就糟蹋了。
所以班主和师傅就让他去唱净行。
磨了十余年,也多亏祖师爷赏饭吃,一场《钟馗嫁妹》,愣是让他唱了个满堂彩!
他本以为自己总算熬出头成了角儿,可天不遂人愿,他的师傅……被人在小河边用刀给捅死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只要是个跑江湖的人,都懂什么叫‘三不沾’,有各种明话,但也有暗喻。
明话就不多说了,暗喻指的就是‘戏子、官差、山中匪。’
梨园行本来也沾武行,软硬功夫那都是童子功,所以身手一般都不会差。
他是师傅养大的,所以角儿不角儿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他还得想想要怎么报仇!
辗转又三年,既然成了角儿,那就不能再叫戏班子里的小名。
可他生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啊?
于是就有旁人给他出了个主意,不是《钟馗嫁妹》唱得好么?
那干脆就姓钟,单字一个昊,意在‘如日中天’!。
再往后,看客们都管叫他‘钟老板’。
一天,钟老板本来没场子,可他听说城外山里闹匪患,搞得四处人心惶惶。
家国天下事,他一个戏子,自然是管不着。
可一路走来,承蒙看客捧场,他才能混成现在这样儿,衣食无忧。
所以他决定不卖票,给城里爱看戏的大伙儿们找点儿乐子。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可从没忘记要找到杀自己师傅的仇人!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钟老板,这事儿没跑,城西的铁老板可是瞧的真真儿的。”
说话的人,断眉尖嘴,两腮无肉,看着还不到三十岁,背就已经驼了。
乍一看,这绝对是一副小人的嘴脸,可钟老板对他却十分信任。
这人姓周,诨名‘巧嘴’,听名字就知道这人会说话。
“你确定那厮就在城里?”
“那还能有假?浓眉疤脸,小拇指有残疾,长得就像个煞星,错不了!”
这副容貌,按理说应该不难找,可为什么三年来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不过,钟老板的疑惑也只是一瞬间,扭脸儿就被周巧嘴用话给岔过去了。
“钟老板,您看我这还等着吃饭呢,要不这钱……”
钟老板没二话,区区十块银元,他还真不当回事儿,随手就抛给了周巧嘴一袋钱。
故事说到这儿的时候,麻婆婆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了一枚有些发黑的银元。
这种银元早就不流通了,现在谁家要是还有,那应该算是文物。
麻婆婆问我们知不知道这是啥,我和大美也不傻,就算没亲眼瞧见过银元,但也有所耳闻。
可谁知道麻婆婆却摇了摇头说:
“你们俩只说对了一半儿,这的确是银元,但它还有其他的作用……”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搁在过去,民间‘请五鬼’,那就得靠银元!
但现在这门手艺,算是失传了,别说五枚银元,就连一枚都不好找。
被五鬼沾过的银元就会发黑,麻婆婆手里的这枚,应该就是请过五鬼的银元。
她拿着银元,继续给我们讲述日记里的故事。
钟老板如期开堂,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见台下哪有个浓眉疤脸的男人。
而且也没见着周巧嘴的人影。
钟老板也不是第一天跑江湖,心里自然明白,他这是被人给骗了!
可骗就骗吧,算了算去不就是十块银元么?
破财而已,又不掉块儿肉,不疼不痒的,钟老板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这几年,骗他的人多了。
要不怎么说‘泥鳅滑难捉,坏人心难摸!’
钟老板的《钟馗嫁妹》刚演到钟馗统领百鬼为妹妹送嫁。
刚开出步子,脚还没沾地,只听“咻~~!”地一声,随后眼前尽是硝烟弥漫!
“嘣!”
钟老板脚下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半跪在了戏台上。
城外不是匪患么?
哪来的炮弹?!
钟老板虽然是梨园行的戏子,可高低是位角儿,见的世面也比一般人多。
他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山头的绿林响马藏着大炮。
劫个道儿、绑个票儿倒是常有的事儿,至于土匪攻城?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要说这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说时迟那时快,刚听见一声长啸,钟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台上被炮弹炸了个粉粉碎!
故事说到这儿,麻婆婆再一次停了下来,因为她手下那两位名叫‘元宝儿、金钩儿’的大汉回来了。
“元宝儿,都办妥了?”
“您放心吧麻婶儿,我封了褂子、绞了指头,最后钩子又往坑里续了三把火,焖也给它焖没了。”
麻婆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我和大美说:
“故事待会儿再说,你们俩要想活命,就先跟我走,这地方待不得。”
我是纯粹想听故事,但大美好像不太乐意。
其实我不懂,她为什么会对麻婆婆有那么大的成见。
麻婆婆和两个壮汉走在前面开道,让我和大美跟紧他们,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我们,千万别回头!
这时候,我小声对大美说:
“大美,你对她别有那么大成见,人家好歹是前辈,况且我也觉得这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她却没有好气的回了我一句:
“就你愿意当好人,感情她咒的不是你爹,你也甭劝我,我保证不动手,行了吧?”
啧啧啧,还保证不动手?
说的就跟真事儿一样,我表面上敷衍地笑了笑,可暗地里想的却是:
“就你这身板儿……打得过人家么?”
我们跟着麻婆婆顺着大路,刚走到乌牛庄村口。
突然!
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我听着十分耳熟。
大美也不禁打了个冷颤,麻婆婆停下脚步,连忙在地上撒了一圈糯米。
她背对着我们,语气十分严肃地说:
“娃娃,你们俩碰一块儿……可真是把那些不要命的鬼东西给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