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破定?
这个词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而且没有前言和后语,吴三哥就只说了这两个字。
看着我一脸懵的样子,吴三哥叹了口气,向我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破定’。
‘定’指的是定力,自古以来,江湖上内外八门的手艺绝活,都必须学会锻炼定力。
响马贼偷、金点倒斗,凡是走江湖的,一看定力、二看道行,最后才是那人情世故。
词儿听着虽然不陌生,但具体指的是什么,我现在还有些迷糊。
我的理解是,小时候大人不让学抽烟,甭管出于什么目的,可就是有人偷摸的学着抽。
好奇心太强、经不住诱惑,就可以统称为定力差。
定力就是指,人守不守得住规矩,经不经得起诱惑,坏了规矩,就叫‘破定’!
至于破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吴三哥没有明说,但从他的表情上看,应该不是件小事儿。
“吴三哥,你说我奶奶她已经破定了?这不可能啊。”
“唉,你还年轻,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陈婆婆这样的老把式,按说是不会破定的,但架不住世事难料,许多事儿,不是她想把持,那就能把持得住的。”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吴三哥这话说的有道理,特别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字,我这些天算是深有体会。
吴三哥让我别担心,吃完饭他就带我回去,他告诉我,奶奶已经回到村里了。
一听奶奶已经回家,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算落了下来,至少奶奶没像王老五那样,身首异处。
于是我连忙问他:
“吴三哥,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儿想请我帮忙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呵…不急,先进去吃饭吧,晚点儿我送你回去,咱们俩路上再说。”
说完,吴三哥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勾着我重新回到了驴肉馆里。
但自打和吴三哥聊完之后,我已经没多少食欲了。
吴三哥还让胖拐给我拿来了一双旧鞋,他让我先穿着,等以后挣钱了再换新的。
这里头有个说法,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是光脚走江湖,死了都没人给收尸。
特别是再知道了定力的概念以后,我听这话,多少觉得有些后怕。
但吴三哥却安慰我说:
“你看你慌啥,你脚上这不还穿着双袜子么?不算光脚,所以别瞎想了,快吃快吃。”
这规矩…听上去就透着一股草率劲儿。
可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于是把鞋穿上之后,我端起杯子,起身敬了吴三哥一杯。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从嗓子眼烧到了胃里,眼泪都呛出来了。
吴三哥笑了笑,端着杯子示意我坐下,完事儿给我碗里夹了两片肉,然后把我杯里的酒全都喝完了。
“小酒兄弟,这喝酒,那得分时候,它既好喝,却也难喝,不过今天这酒,顶数你这一杯……最好喝!”
他说完之后,一仰头就把自己的酒给闷了,我心里顿时有种得到别人承认的喜悦。
之后再和他聊天,我对他的称呼也从吴三哥,直接变成了‘三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奶奶和三嫂也都吃饱了,三哥叫来胖拐,让他先一步送她们娘俩回家。
后来,三哥一直押着我的酒杯,没让我多喝,他说喝酒耽误事儿。
我一想,也是,我本来就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要不是陪着三哥,打死我也不喝!
“三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着…着急了?行,我找个人送咱一趟,不…不怕你笑话,这酒喝的…多少年没这么尽兴了,还真有点儿晕。”
三哥肯定是喝醉了,我搀着他走道儿的时候,脚下都扭着叉。
我让伙计把剩下的驴肉通通打包,准备带回家,好让奶奶也尝尝。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俩站在路边,没多久就看见胖拐开着车回来了。
我和胖拐合力把三哥扶上车,我紧随其后,准备出发的时候,胖拐问了一句:
“三爷,咱们去哪?”
“去邻村,陈婆婆家。”
胖拐应了一声,开车带我们离开了锦河巷。
也不需要我指路,胖拐轻车熟路,没想到他竟然也认识奶奶,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怎么他们都认识奶奶?
而且三哥明说了是去我家,也就是说,他曾经去过。
但我对他和胖拐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一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喝完酒之后话多的缘故,三哥问了我许多问题。
刚开始还好,可到了后来,他就开始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比如有没有相中姑娘、奶奶有没有告诉过我内八门之类的。
我被他的话给绕的,脑袋‘嗡嗡嗡’的疼,直到我们刚到了村口的时候,三哥像是酒醒了似的,非常严肃地和我说了一句:
“小酒兄弟,听说过寿河县么?”
我先是摇了摇头,可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儿,仔细一想,对了!
刁师傅临终前交代我,让我去找他侄儿的地方,可不就是寿河县么?
结果,我先摇头后点头的举动,招来了三哥些许的不满。
“小酒兄弟,你可别糊弄我,到底听没听说过?”
“听说过,但也就是听说过,具体在哪不知道。”
三哥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神里透着怀疑,好像这地方我不应该知道似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拍了拍胖拐的椅背,胖拐随即停下车,我打开车门一看,胖拐正好把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下车之后,三哥晃了晃脑袋,长吁一口气对我说:
“小酒兄弟,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得帮三哥一个忙,还记得么?”
我点了点头,但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不过三哥请我吃饭,又送我回家,萍水相逢帮我做这么多事儿,我没有理由拒绝。
这就是俗话里说的‘吃人嘴短’,我就算想拒绝,脸上也挂不住。
“事儿可以待会儿再说,但你必须得先答应我,这事儿不能和任何人说。”
“行,三哥,我明白。”
他脸上的表情松了松,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先回家看看奶奶。
我兴冲冲地跑到门前,可凑近了一看,门怎么没锁?
于是我轻轻地刚把房门推开,就看见奶奶正蹲在地上,双手都是鲜血,脸色煞白。
再仔细一看,奶奶面前躺着一具尸体,但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黑色的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