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土地庙一片清明。
香灰和木屑被山风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惜,这座土地庙,怕是再也不灵了。
古刹是孟伦的道场,这座庙则是他的神坛。
他履行了“神人”的职责。
还凭借一己之力,和五个邪祟相互制衡。
难怪就算鬼撞神,这座庙还能那么灵验!
他才是那个胸怀众生,配得上宫音的“君王”!
这一晚上把我折腾的确实够呛。
刚放松下来,全身骨头就阴疼阴疼的。
我吃力地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突然感到头晕目眩。
日出的光辉,贴在胸口暖洋洋的。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自己摔倒了,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
梦里繁花落尽,青山绿水,如同流光,疾驰而过。
这场梦,我做了个囫囵。
醒过来的时候,连像样的碎片都记不住。
我苦笑着撑起身子,掀开了红色缎面的被窝。
可脚还没沾地,我忽然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
一丝清明牵动起我的思绪。
我把红色的被窝扯过来闻了闻,香的?
再回头一看,大红色的枕头旁,揉成了抹布似的枕巾上,竟然绣着两只鸭子!
不对不对!
什么鸭子,好像是鸳鸯,而且还是鸳鸯戏水!
房间很破旧,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木茶几上,摆满了各种菜肴。
我看着摇曳的烛光和随处可见的“囍”字……彻底愣住了。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这是间新房!
怎么回事儿?
难道又是嫁梦术?
我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嗷!我……”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高小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没盖盖头走了进来。
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天怎么又黑了?
而且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青草香。
这里,难道是古刹的厢房?!
她慢慢朝着我走过来,脸色红润,不像是邪祟。
可这对我来说,比撞邪还可怕!
我缩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她:
“你…你…你先别过来,这是什…什么情况?”
“洞房啊。”
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洞房了?
刚才我也试过,这不是嫁梦术,也不是什么幻境。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高小姐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弯下腰准备吹灭红烛。
她可真是甲鱼剖腹心不死啊!
之前不都已经说通了么?
怎么这会儿连嫁衣都穿上了?
而且,屋里的菜、家具、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哪儿来的?
“先别吹!我还没吃东西!有点儿饿!”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起码我得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才行。
高小姐脸颊微红,直起腰身走到床边。
我裹着被子就蹿下了床,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些菜。
怎么这都是真的饭菜?
不对,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来路不明的食物,我绝对不会吃。
我宁可饿死,也不会踩进这种处处透着不真实坑里!
可说实话……真香啊!
我咽了口吐沫,看向高小姐。
她坐在床边,缓缓解开了嫁衣上的扣子。
衣襟敞开的瞬间,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香味儿。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料,随着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后,我似乎有点儿……热了?
“高…高…高小姐,你在屋里,点…点了什么?”
她胸口一起一伏,比我喘得都厉害。
而且,她脸上的红潮,我看着有些不太寻常。
那不是胭脂的颜色,胭脂怎么会这么媚?
高小姐凤目微阖,轻轻地咬着嘴唇,将手背过去,解开了“最后一扣”。
“陈酒,你把被子送过来……”
她用手掩着胸口,光滑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辉。
我将被子展开,简单折了一下之后,扔了过去。
高小姐侧过身子,将被窝披上,低声说:
“我想过,自己欠你两次还不清的人情,我……”
“没事儿!不用还!”
高小姐秀美微蹙,偏过头白了我一眼,埋怨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好,你说…你说……”
她的这个反应,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我心里的疑惑,也被渐渐冲淡。
换句话说,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不知道这间新房是谁置办的,但确实,都是真的。
高小
姐脱下鞋,把整个身子挪到了床上。
她抱着腿,把头埋在了膝盖上,样子有些无助。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才再次开口对我说:
“一夜夫妻,做与不做,人情我都要还给你。”
我又想插嘴,但这一回,却把话咽了回去。
不得不承认,当初送“她”走的时候,我心里还挺难受的。
偶尔,我也幻想过,如果跟她在一起,日子没准挺美的。
可我拗不过现实!
看看离开武卫城之后的日子。
我怎么敢随便对姑娘许诺?
人情不用她还,这是实话,那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儿。
可我没想到,高小姐竟然会这么看重它。
她觉得,如果人情不还,她可能会想我想一辈子。
今后无论我人在哪儿,她心里都会有遗憾的影子。
她总想帮我做点儿什么,却又发现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当孟伦的神魂让她帮忙“点谱”(拿捏敲木鱼的时机)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即便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会儿,高小姐,点谱要付出代价?什么代价?!”
“摘阴……”
听到这个词,我脑子里“嗡”地一声,瞬间懂了!
摘阴,是个老词了,又叫“祛宫”。
就是将女子的子宫摘除,说白了,就是绝育。
原本,这是大忌,只有一些古老的异族会用这种方法,祭祀鬼神。
将女人的子宫献上,为鬼神延绵后代。
听上去完全不可理喻,但确实出现过先例。
我万万没想到,点谱的代价竟然这么大!
“那你现在……”
不等我把话说完,高小姐好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她掀开被子,向我跑了过来,顺便吹灭了蜡烛!
随后,她香软的身躯撞进了我怀里。
我光着膀子呢……温热的触感传来,我沉默了。
“一夜夫妻,好么?”
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可她这句话,让我顿了顿。
一想到“摘阴”,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事儿,编是编不出来的。
于是,我心一横,搂紧了她,并且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咱俩命都硬,没高堂。改天,请潘叔帮忙扎一对吧,重新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