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风水先生的脸皮那么厚,敢站在路中间拦车。
像王老五那样明事理的人毕竟不多,我还真怕被人给暴揍一顿。
说是要送老太太回老街口,但她说她还有个摊子要管,晚点儿再回去。
老太太邀请我去坐坐,我虽然再三拒绝,可盛情难却,还是跟着老太太来到了她的摊位。
这一看,好家伙,老太太不简单呐,卖的不是纸扎、不是阴货,居然是……古董?
“娃娃,来,坐这儿歇歇脚,我小儿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老太太还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我坐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其他摊位,发现老太太家的摊子有些特别。
其他的摊位几乎都是连在一起的,但他们好像有默契似的,特意把这个摊位给孤立了出来。
“阿婆,平时生意好不好啊?”
“凑合,凑合,呵呵呵,这东西我也不懂,今天我上山拜神,才来帮着看会儿摊,平时都是我那三个儿子守着买卖。”
老太太嘴上说凑合,可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这就说明生意不错,至少比卖纸扎挣钱。
难怪其他摊主会孤立他们,不过路边摆摊儿卖古董,我还真没听说过。
在我的认知里,古董店就应该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门脸儿,里面摆满了桃木架子,有一个眼神不好带着眼镜的胖老板,整天在柜台后面用抹布擦着店里的古董。
路边摆摊……八成都是假货吧。
我和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小儿子就来了,看着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身后还跟着一个胖女人。
老太太说,那是她的儿媳妇儿,是去年刚接进门的亲事。
但我发现,她小儿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阴鸷,虽然看着脸上笑嘻嘻的,可他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阴狠!
“哎哟,娘,您怎么坐这儿了,正赶风口上,您有老寒腿,别再受了凉。”
说着就用身子拱了拱我,意思是让我起来,让老太太坐我这儿。
确实是我疏忽了,于是连忙站起来,让他把老太太搀过来坐下了。
别看他对老太太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孝顺,可我能看见他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打量我。
“娘,这个小兄弟是?”
“啊,瞧我都忘了问,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站在一旁,微笑着说:“阿婆,我叫陈酒。”
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就告诉她的小儿子,我和她在山神庙相遇的事情。
介绍完了之后,她小儿子才对我放松了警惕,说话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
“小酒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居然和我老娘一样,还信山神,哈哈哈。”
他虽然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但我能听出来,他是话里有话。
但我也没在意,只是站在一旁尴尬的陪着笑脸。
之后我就在这儿听他们聊了一下家常,老太太有三个儿子,都随她姓吴。
都是出来跑江湖的,萍水相逢,没必要太讲究,所以他让我管他叫吴三哥就行。
随着气氛见好,我也多少介绍了一下自己,但关于我是缝尸匠这件事儿,我只字未提。
我脚上的袜子已经磨破了,吴奶奶之前就问过我,而我也是实话实说,但没提水库的事儿。
吴三哥笑的前仰后合,调侃我追女孩儿的手段简直就是朵奇葩。
可说归说,这儿也没鞋卖,那我总不能去纸扎摊子上弄双纸鞋穿吧?
吴三哥的媳妇儿是个典型的乡下女人,话不多,我们聊天,她就忙着张罗摊子。
这时候,摊子前面来了一群人,看着样子,好像不是来买东西的。
两男两女,穿的衣服很新潮,和我昨天晚上再水库碰见的人一样,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来的。
其中一个男的,看着年纪稍微比吴三哥小一些,他拿起摊子上的一个瓷罐子,口气十分不屑的说:
“三哥,你这东西是假的吧?在这儿招摇撞骗,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
这话明显绕过了吴三哥的媳妇儿,是直接说给他听的。
但吴三哥没有生气,也没有接他的话茬,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金戒指说:
“东西不买就放下,今天我娘在这儿,要找茬你们改日再来,到时候你划个道,是丁是卯咱们四四六六讲清楚,要打也行,水库边上,打死算我的,打不死算你的。”
这话也是绕着说的,因为另外一个男人显然才是老板,吴三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咣!”
瓷罐被这个男人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指着吴三哥,恶狠狠地说:
“姓吴的,别他娘不识抬举,老子告诉你……”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吴三哥的腮帮子动了动,猛地站起身,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指头。
我看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后只听“咔!”地一声,吴三哥竟然就把那人的手指给撅断了!
那男人像发出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吴奶奶可被吓坏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阿弥陀佛”。
吴三哥没有松手,顺手抄起一个瓷瓶,“咣”地一声就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我看见吴奶奶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血色都被吓没了。
于是我连忙拉了吴三哥一下说:
“吴三哥,算了吧,别打了,你快看看吴奶奶!”
这要不是我拦着,吴三哥还真就敢把手里捏着的碎瓷片狠狠地割下去!
吴三哥冲我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谢意的点了点头。
他马上蹲在吴奶奶身边,用手帮她顺着气,说话的语气冰冷至极。
“我待会儿转身要还能看见你们……那就全都得死!”
那个老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转身就走了,而之前叫嚣的那个男人则是连滚带爬的跟在后面,走远了之后,还不时的回头骂了几句。
像这样的事儿,要在这儿频繁发生的话,也难怪会被其他人孤立。
等到吴奶奶情况稍好,吴三哥先是给我道了声谢,然后让他媳妇儿先照顾吴奶奶。
他把我拉到一边,点起一支香烟对我说:
“小酒兄弟,你是走夜路的吧?”
‘走夜路’说的就是阴行,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会这么说的,就算不是同行,那也是内行。
他刚刚三两下把人给逼走的功夫,一看就知道不是花把式,所以我并不觉得奇怪他能看出我的身份。
“嗯,刚入行没多久。”
“怎么不去学校读书?窝在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没出息的。”
还没等我把话接过去,他含着口烟,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又说:
“唔唔唔,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家里困难,对吧?而且,你的这只眼睛,我记得好像叫……阴眼,最适合吃阴行这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