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盛元澈正在宸年宫里和宸妃一起用膳,看到听雨来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继续喝碗里的汤,与宸妃说话。
听雨就默默的站在门外等着,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直到二人用完膳,盛元澈走了门,他这才跟上。
盛元澈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盛元澈走的很慢,听雨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直到到了偏殿里,盛元澈一走进门,听雨扑通一下在门槛外跪了下来,将腰上的佩剑取了出来,双手捧着,奉在了身前:
“卑职该死,请王爷赐罪!”
问月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听雨的声音,立刻走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问月皱眉。
听雨低着头:“卑职都知道了,闻风和问月对卑职说的话,卑职已经证实了,是卑职愚蠢,是卑职害了姑娘,卑职万死不辞!请王爷降罪!”
问月看着听雨懊悔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算是消了 一半。
“你早干嘛去了?”问月还是不解气的质问。
听雨不说话。
问月忍不住咬牙,只好问道:“你是如何跟安王一党勾结在一起的?即便姑娘真的是那种人,她的安危也关系到王爷的安危,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即便是为了王爷,你也不能跟着安王他们给王爷下绊子啊?平日就属你最聪明,王爷最信任你,没想到,最后背叛王爷的却是你!”
问月越说越气,恨不得一剑砍了他脑袋解气。
盛元澈倒是显得平静很多,他坐在桌子旁,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扶着膝盖,冷冷的睨视着听雨的脑袋,语气低沉的问:
“说。”
听雨用力的咬了咬牙根,立刻将脑袋埋的更低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是一直对孟婳隐心存疑虑,王爷、问月、闻风他们越是信任孟婳隐,他就告诉自己越要保持清醒,他想知道孟婳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只是他一直不得要领,差不到太多,这就让他更不舒服了,也就对孟婳隐更加警惕,甚至疑人偷斧,觉得孟婳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危险的讯息。
就这样,他吩咐雨富暗中盯着孟婳隐,这也就让雨富无意间知道了孟婳隐背后有刺青的事。
只是雨富没有看清那刺青到是什么 样子,便只是画了一个雏形,而他看到这个雏形,第一反应就是肯定不对劲儿,然后开始暗中调查。
也是在这其中,他无意间撞见了万新甲,他本想打听万新甲的口风,可这个万新甲口风太严,他根本打探不出什么,无奈,他只能暗中让雨富跟着万新甲,不曾想,雨富这个人小聪明是有,但在大事上却是糊涂至极,他竟然被万新甲给发现了。
万新甲念着雨富是宸王府的人,并没有太计较,却没想到雨富居然偷了他随身的画,虽然被万新甲及时发现,但雨富还是看到了那个完整的刺青。
雨富想回宸王府,告诉听雨这个消息,好邀功请赏,但他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宁安郡王的人给盯上了。
宁安郡王一直在暗中跟踪莫家,孟婳隐,以及盛元澈的人,就这样找到了 雨富。
宁安郡王威逼利诱,雨富就和盘托出,宁安郡王知道了孟婳隐背上有刺青的事,也知道了这刺青有问题,便想着拉拢雨富。
但是,雨富在宸王府里算不得上什么重要的人物,宁安郡王从雨富那里知道了听雨一直在暗中调查孟婳隐,一直对孟婳隐心存怀疑,就这样利用了听雨对孟婳隐的顾虑,找到了听雨,并将自己所知道有关于刺青的消息都告诉了听雨。
当听雨第一时间得知孟婳隐极有可能是木景雅绰的时候,他的震惊度不亚于他知道孟婳隐就是莫云晚这件事。
但不同的是,听雨第一反应是,孟婳隐不能留。
听雨一开始没想要与宁安郡王合作,他知道,如果和宁安郡王合作,宁安郡王必定会借机对付王爷,可宁安郡王的一番话,让他犹豫了。
宁安郡王说,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就是孟婳隐,如果他们不合作,不能让孟婳隐暴露在圣上面前,孟婳隐就会如同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而一旦他们合作,孟婳隐必死无疑,至于宸王,他已经被孟婳隐蛊惑了,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除掉孟婳隐,一劳永逸。
听雨便是听到了宁安郡王这番话,决定跟宁安郡王合作,在他看来,如此一来,一旦圣上问责宸王,他作为宸王的心腹,主动告发孟婳隐,圣上也会将此看作是宸王的忠心,不会对宸王多加指责。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孟婳隐居然就是莫云晚!
他错了,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再次高举起手中的利刃,听雨下了赴死的决心。
他知道王爷对大小姐的感情,他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察觉,害了大小姐。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弥补了,他只能以死谢罪。
问月听着听雨的诉说,越听越气:“你……”
问月咬牙,最终一声重重的叹息:“关键时刻,你怎么愚蠢到了这般?你居然宁愿相信宁安郡王的话,都不相信王爷和我跟闻风的话,你简直……你简直蠢的无可救药!”
问月骂完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可看向盛元澈,问月还是跟着跪下求情道:“王爷,听雨是错了,可您……可您能不能看在他以前的功绩上,饶他一命?”
听雨却坚持道:“问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次错到了极点,害了大小姐,若是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
“你胡说什么,姑娘不会有事的,王爷……王爷会救姑娘的!”
问月打断了听雨的话,可是当她再次看向盛元澈的时候,她却对自己的话犹豫了。
这两日,王爷从来不提姑娘的事,好像把姑娘给忘记了一样。
可她知道,王爷是不会忘记姑娘的,他一定在暗中筹谋着,一定是的。
然而,她想从盛元澈的脸上找到些什么,可最后却依然只是一片淡漠,似乎,他真的毫不在意一样。
轻轻的扫了扫虚袖口,盛元澈淡淡道:“你是该死,但现在本王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暂且先留着你的性命。雨富,留不得。你来处理。”
听雨连忙抬头,看向盛元澈清冷的傲颜,他激动万分,他知道王爷是想要留着他的性命,让他将功折罪。
“是!”
听雨应声,起身之后立刻将剑收入刀鞘,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问月不由得怔了一下:“王爷……您真的不生的听雨的气了?”
盛元澈依然淡淡:“难道本王说的不清楚?他对本王还有用处,若杀了他,谁来替本王办事。”
盛元澈的冷漠让问月不禁又是一怔:“王爷,您……还相信听雨?”
盛元澈轻嗤了一声:“不是本王信任他,而是他对本王的歉疚,会促使着他不顾一切的帮本王办事,这就足够了。”
看着盛元澈,问月嘴角翕动了一下,眉心不由得跟着拧紧了几分。
为什么王爷看上去变了好多,变得那么冷漠,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用力的抿了抿嘴角,问月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说道:
“王爷,您是不是已经想到如何救姑娘了?”
她问的算是一个肯定句,因为她打心眼里认定,王爷肯定会救姑娘的!
然而,盛元澈却只是看了看她,然后淡淡的说:“本王要去一趟圣极殿,你收拾好东西去一趟雀影司,雀影司的事情现在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见盛元澈漠然起身,问月震惊了。
她不可思议的追问:“王爷,难道您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不管姑娘了吗?”
盛元澈看似依然面无波澜,兀自迈开步子。
问月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上前挡住了盛元澈的去路:
“王爷,奴婢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受罪,王爷你一定会救姑娘的对不对?”
盛元澈冷冷的看着她:“你好大胆子,敢拦本王的路。”
那冰冷的 语气就如同刀子一样狠狠的扎着问月,吓的问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连忙放下胳膊,朝着旁边退去。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是本王平日太纵容你了。从今日起,你就留在雀影司吧,不必在本王跟前伺候了。”
问月一怔,抬头看向盛元澈远去的背影,脸色煞白。
门外,丹秋走了进来,看着问月委屈的哭泣着,忙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被王爷骂了?唉,主子心情不好,咱们当奴才的也只能受着,快别哭了。”
问月用力的擦了一下脸颊,故意昂起头说:“我才没哭。丹秋姐姐,你找我有事?”
丹秋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路过这里,听到你哭了,就过来瞧瞧。听说你今日要出宫去?可有什么要打点的,我帮你。”
提到这个,问月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爷怎么能这样,不管姑娘,还把她给赶走了!
用力的咬着嘴角,问月也负气的说:“没什么要打点的,反正我以后都不用再回宸王府了,这么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了!”
说完,问月卷起袖子一擦眼睛,迈脚就往外走。
丹秋追了出来:“问月,你……”
可她话没说完呢,问月已经气冲冲的走远了。
丹秋脸上的担忧也跟着缓缓转为一片平静,默默的关上了偏殿的门,朝着寝宫的正殿走去。
宸妃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丹秋走上来,接过宫女手里的玉锤,屏退两旁的人,轻轻的为宸妃按摩腿背。
“娘娘,宸王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宸妃轻哼了一声:“你听到什么了。”
“奴婢听到问月问王爷什么是救孟婳隐,王爷居然理都不理她,问急了,还把问月给赶出王府去了,可把问月给气坏了呢。”
宸妃缓缓睁开眼睛,却是眉心微微一皱:“当真?”
丹秋点头道:“应该是真的,不然王爷这几日天天朝着圣极殿跑,却从来不提孟婳隐的事,也从未旁人去看过她,打听过她的消息,看来,王爷是想明白了,放弃一个孟婳隐,得到这大盛的天下,这笔账,王爷会算。娘娘,您就放心吧。”
宸妃听着丹秋的话,陷入了沉思。
澈儿的转变太快,也太过于坚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正如丹秋所说,时间拖得越久,救孟婳隐的机会就越少,澈儿如果真的想救孟婳隐,不可能到现在都无动于衷。
缓缓点头,宸妃满意的说:
“他想明白就好,这天下的女子多的是,少她一个孟婳隐不少,多她一个孟婳隐也不多,比她美艳的更是数不胜数,但这权力却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