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手中握着的,乃是摇不响的褚羊魂钟。
此物是上次模拟抽取到的传承物,本身是一件顶级的辅助法器。
只可惜缺了钟舌。
不能发出声响。
而没它温养魂魄,一方面不敢观想雷霆真意,一霄雷瞳便止步不前。另一方面,归虚真筑,这门魂体修行之法也只能干瞪眼望着。
本次之所以临时变卦,接了驻守任务,最主要还是为了替魂钟寻到钟舌。
此时,眼前不正躺着一位?
宁远起初还不确定,但随着观察,愈发察觉到,人脸和皮纸并非一体。
正因此,图穷匕见。
他将褚羊魂钟取了出来。
只见本就冰凉的魂钟,竟是聚起一层寒霜。
钟身的一道道鬼画符变得通红,宛若一根根锁链,又像是一个个豆大的经文。
宁远若有所感。
将钟口对准人脸。
只见一股难言的阴冷之气弥漫开来,雾气间,钟身铭文四散飘零,一个个落在人脸之上。
“你在干什么!!住手!给本座住手!!交易!本座交易还不行吗?”
倒是识时务。
宁远觉得此货多少有点奇葩,只可惜遇到了自己。
送货上门。
他手腕纹丝不动,手中的褚羊魂钟已是寒彻心扉。
一枚枚经文轻飘飘落下,到了实处却好似一次次火花四溅的淬炼,人脸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枚柱状钟舌,准确说是缩小数倍的方尖碑形状,其上刻满了经文。
钟舌微微震颤,从皮纸脱落,化作一道黑光被吸入铜钟。
叮!
下一刻,一道清脆到极致的钟声响起。
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天边,又像是从心底发出。
好似微风吹起层层涟漪,又像突兀间当头一棒。
宁远头皮发麻,所有思绪尽皆消散,灵魂好似要透体而出,升入天际。
不知多久,他回过神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充实、轻盈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与之前魂体受伤时的疲惫、迟钝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仅如此,他隐隐觉得,自己对肉身的掌控好像有了一丝提升。
这种掌控力提升的好处暂时不清楚。
但眼下只不过是魂钟响了一声,且未配合归虚真筑的修行,尚能有如此神异的变化。
待今后对魂体的修行踏上日程,必然能有更多神异之处。
宁远把玩着魂钟,爱不释手。
之后,他又敲了两次钟,之前观想留下的旧疾彻底恢复。
原本想再配合着法门修行一次,但出洞一看时间,已是薄日初升。
三次钟声,竟是过了六七个时辰。
宁远只好压下立即修行归虚真筑的冲动,眼下尚有几件事待解决。
其中之一便是……
宁远握住褚羊魂钟,神念浸入钟内。
“暗算本座,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卑鄙无耻,言而无信!本座活了一千年,从未见过有你狡诈卑鄙之徒!”
魂钟响了多久,对方的咒骂声就持续了多久,虽然还一口一个本座,但污言秽语滔滔不绝,更像是个气急败坏的街头无赖。
好歹是自己的钟舌,宁远决定还是做做思想工作:
“既然你尤其钟爱本座这个称呼,今后就叫你本座吧。”
“……”
本座蒙了。
宁远趁机威胁道:“本座,你可知而今你的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
“呸!本座就是下阴曹地府,就是魂飞魄散,也不会受你这厮摆布!”
“是吗?”宁远好奇,按理说,自己对褚羊魂钟内的灵魂有着完全的掌控度。
对方理应无法拒绝自己的要求才是。
想到这里,他试探道:“本座,学狗叫。”
“你休想……汪,汪汪!”
还真有用,宁远眼眸一亮,继续道:“本座,老实交代,你先前打着做交易的幌子,准备行何等阴损之事?”
“放屁!本座素来光明磊落,想借传功向你体内渡一点灵念,待你将来无法凝聚神识,不得不来求本座替你祛除此点灵念!”
好家伙!
宁远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先前对方让自己将手指凑近,原来是为了污染自己的神识。
“告诉我皮纸有何特殊之处?“他问道。
“本座就是带进棺材也不会告诉你!”
“……此物叫蒙影纸,虽是纸却具备肉身之效,往其内渡入一缕神识,便形成一具残破的傀儡,可用来施展法术,绘符炼丹。”
宁远眸子一亮。
肉身?傀儡?
他有种捡到宝的感觉,绘符炼丹什么的皆需要精准的神识,他自是还不能想。
施展术法可能也够呛。
但施符总没问题吧?
这样一来,在斗法时可不就变成二打一了吗?
宁远也只是大略一想,更精细的运用,需要上手具体尝试后才能开发出来。
压下心底的激动,宁远问道:“对了,你跟阿红这么久,可清楚圣卵之事?”
“本座管那些作甚!”
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宁远本就只是随口一问,也谈不上多失望。
褚羊魂钟今后还会装入许多魂魄,但钟舌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不会被顶替。
毕竟对方是千年老怪,魂魄强度还是很顶的。
然而,魂钟的效果与其内魂魄的质量挂钩,其中钟舌的影响尤其大。
简而言之,本座的魂体越是强大,魂钟带来的增幅效果越好。
眼下既然测试完服从度,宁远便不再有顾虑,将归虚真筑的一部分内容传了进去。
“你且修习看看。”
“炼魂之法!!”本座惊呼,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
他算是明白宁远先前为何问魂系术法了,感情手中捏着此等珍奇之物!
宁远声音淡淡传来:“人你是做不成了,息了夺舍的心,但是做鬼我全力支持,这是新的交易,如何?”
“本座就是做鬼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宁远嘴角抽了抽,将魂钟收回。
他没急着试验蒙影纸,而是将其收入储物袋,遂出了洞。
稍倾,宁远在卢北燕住所发现一封藏于暗处的书信。
‘宁师弟,王师兄,见信勿念,我已踏上前往江丹的路途……‘
看完信,宁远才知晓,卢北燕那日分别后,竟是去了相邻的江丹城。
如信中所言,她不知该如何帮助王谢,唯一可尽绵薄之力便是尽早向宗门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