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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坐各车,到了胡府门前下了车,李丹若紧走几步上前,拉了拉姜艳湖低声问道:“咱们到底怎么个章程?”
“跟他们还要什么章程?就是来接个人,他好就好,不好我也不怕他!他胡家算什么东西!”姜艳湖一边示意婆子上前通传,一边错着牙狠狠道,李丹若听连眨了几下眼睛,敢情这是打上门了?
“大姐姐,咱们把二姐姐接回去,那还送不送回来?若是送回来,就得讲讲章程,不然岂不是让二姐姐为难?”李丹若拉着姜艳湖急忙道,姜艳湖恼怒回道:“这样混帐人家,有什么好回?”李丹若怔了下,正要说话,姜艳湖转过身,和李丹若面对面道:“这事从去年腊月我就盘算了,因为五弟要考试,那个时候不便当,你看看,艳树家庙里住着,那是什么日子?这事我不能不管。\[\]”
李丹若叹了口气点头道:“大姐姐说是,先把二姐姐接回去,若是胡家来接,咱们也就有话说了。”
“哼!”姜艳湖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大门口急步出来两个穿戴讲究婆子,堆了满脸笑容迎上前道:“原来是两位奶奶来了,请进请进,我们大太太二门里候着了。”姜艳湖昂脸而进,李丹若冲两个婆子微笑示意了,跟姜艳湖后面进了胡府。
胡家大太太袁氏已年过四十,微微发福,面团团一张脸上全是笑,却眼神警惕看着两人见礼道:“不知道两位奶奶来,也没先打发人说一声,我好迎出去,恭喜李奶奶,这样大喜事,满京城谁不惊叹?两位奶奶请。”
“我妹妹呢?”姜艳湖声音不高,却极不客气、直截了当问道:“我和丹若是来看我们姑奶奶,袁大太太不必客气,只带我们去见我们姑奶奶就成。”
袁大太太只犹豫了半瞬,就爽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四太太如今家庙小佛堂清修,平时我也不敢多打扰她,我带两位奶奶去。”
“嗯。”姜艳湖冷着脸应了一声,李丹若却含笑道:“烦劳大太太了。”袁大太太忙笑着还着礼,前头引着,转了几转,从一门僻静角门处出去,沿着条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灰白围墙夹道走了一刻多钟,才又进了一道角门,这是个幽静有些荒凉小院子,袁大太太走到一扇漆色有些发旧月亮门前,用力拍了拍门。
“谁啊?”过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一声显得很悠远问话声,袁大太太答应了,里面响起阵脚步声,门一下子拉开,一个脸上生了几丝横肉粗壮婆子堆着满脸笑容急迎出来:“大太太来了,大太太怎么来了?大太太请,请进!”
“你们太太呢?”袁大太太并不理会婆子殷勤,只管微微探头看着院子里问道,姜艳湖打量着院子里那几间简陋败落屋舍,眼里发热,心里酸涩无比,抬脚就要冲进去,李丹若一把拉住她,转头看着袁大太太笑道:“这院子破败成这样……二姐姐大约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事,得这样苦修才能赎了大罪,我们就不进去了,烦您请二姐姐出来见一见吧,就这里说话还能好些。”
袁大太太脸色尴尬闪了闪,看着婆子吩咐道:“去请你们太太出来说话吧,是姜家来人看她了。”婆子惊讶非常、极没分寸上下打量了几眼姜艳湖和李丹若,往后退了几步,一脚绊门槛上,才忙转身跑进去叫道:“四太太出来,姜家来人看你了!”
姜艳湖听满脸恼怒,连喘了几口粗气,李丹若轻轻拉了拉她,有意无意转头看了看,见姜艳湖带过来几个粗壮婆子都跟过来了,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那婆子话音刚落,东边厢房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跌落地上,一声响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瘦削憔悴非常,一身灰黑辎衣中年妇人扑出来,奔了两步,又呆站住,怔怔看着敞开院门,姜艳湖试探着叫了一声:“艳树?”
姜艳树急奔出来,扑姜艳湖身上,头抵姜艳湖肩膀上一动不动,不哭也不说话。
“这里连个坐地方都没有,咱们出去说话吧。”李丹若看着袁大太太道,袁大太太干脆笑道:“李奶奶说极是,咱们回去说话。”
姜艳湖搂着姜艳树转身就走,一行人回比来还,疾步出了夹道,进了角门,袁大太太往里让道:“四太太,两位奶奶,咱们到那边花厅喝茶说话吧。”
“不用了,既然你们胡家把我妹妹不当人看,这人,我就先接走了,咱们回头再好好说说这话。”姜艳湖紧拉着姜艳树手,看着袁大太太咬牙道,袁大太太笑道:“姜大/奶奶可不好这么说话,至少我们这一头,没人敢拿四太太不当人看,这进家庙佛堂清修,是四太太自己意思,至少是四房自己意思,我虽当着家,可也不能管到人家院子里头去,姜大/奶奶您说是不是?您要接人,总得有个接人说法,一来,四太太是夫有子,这事,总得四老爷点了头才行,二来,就算来接,也得姜家人来接吧?您虽姓姜,这会儿可是孙家当家大/奶奶,李奶奶那夫家可姓姚,这事……”
“大太太替我们想真是周到,我和大姐姐虽说算不得姜家人,却是得了姜家长辈委托,我和大姐姐算不算得姜家,姜家若不说话,别人也不好替姜家发这话,您说是不是?至于四老爷,我们都是内宅妇人,您纵是让人把他叫回来了,我们也不能见他,若有什么事,请四老爷到姜家说话吧,他到底是姜家女婿,和姜家又一个城住着,过去给七十多岁太婆请个安,也是应有之理之情,大姐姐,我们走吧。”李丹若见姜艳湖气脸色发白,忙接过袁大太太话,不客气堵了回去。
袁大太太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从前儿听说那个名姚实姜五爷中了探花,她就知道早晚得有今天这事,老四那个半分眼光没有,只知道巴高踩低货,当初这事做也是太过了,这是四房事,老爷子不发话,她也不犯着当冲头,反正该说也都说了,人家这是有备而来,这老四怎么还没回来?
姜艳湖见李丹若堵回了袁大太太话,横了她一眼,扶着姜艳树低声道:“咱们回家。”姜艳树眼泪流个不停,咬着嘴唇,半晌才点了下头,李丹若看着姜艳湖扶着姜艳树出了二门,和袁大太太客气道:“多谢大太太款待,胡四老爷若有什么话,请他到姜家来说就是,先告辞了。”
“李奶奶真是客气,等四老爷回来我就跟他说,都是一家人。”袁大太太客气着跟着送到二门。
李丹若和姜艳湖车子都停大门外,姜艳湖扶着姜艳树刚出了大门,胡昆带着两个小厮,骑着马疾冲到门口,大门口翻身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小厮,几步冲到姜艳湖和姜艳树面前,迎着姜艳湖恼怒目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调转目光,盯着姜艳树道:“这是要去哪里?没我话,谁让你出来?”
姜艳树扭过头,不答话,也不看他,胡昆火气上冲,黑着脸,竖着眉毛吼道:“你给我回去!”这一声吼姜艳树轻轻抖了下,把姜艳湖气脸都白了,一只手直指着胡昆尖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瞎了你狗眼!”
胡昆恼怒万分,连喘了几口粗气,上前就要拉姜艳树,姜艳湖推过姜艳树,护她身前尖声叫道:“人呢?给我打!打死这个混帐王八东西!”
姜艳湖带那些个粗壮婆子,大约来前就交待好了,听到一个打字,七八个婆子冲到车前抽出乌油油水火棍,冲着胡昆就打将过去。
李丹若晚了几步,要拦已经来不及了,那群罗刹般婆子挥着棍子已经冲前打下,李丹若急忙高声尖叫道:“四老爷打人啦!大姑奶奶被胡四老爷打死啦!”紧跟李丹若身边魏紫反应极,接着李丹若声音尖叫不停:“不得了了,胡四老爷打人啦,我们大/奶奶要被打死了,护住大/奶奶!上车!来人哪,别让他跑了,胡四老爷打女人啦!”
袁大太太比李丹若还晚了两步,目瞪口呆看着大门口外乱棍齐舞,李丹若不停她反应过来,上前推着她一边摇一边大哭大叫:“我们大姑奶奶被胡四老爷打死了!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哪,他凭什么打我们大姑奶奶?我们大姑奶奶要有个好歹,我跟你们胡家没完!孙家也跟你们胡家没完!大姐姐呀!来人哪,请太医!”
李丹若一通大哭,松开袁大太太,仿佛站立不稳,往下连退了几下,直退到台阶下,抬手点着袁大/奶奶哭叫道:“咱们见官!我们大姑奶奶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公堂上见!”
袁大太太晕扶着个婆子,指着已经被打扑地上,不知死活胡四老爷叫道:“去!去叫人!去救四老爷!去!”
泥塑般看傻了门房和众婆子们听了吩咐,你往里我往外,人挤人连撞倒好几个,门口,姜艳湖和姜艳树早上了车,魏紫推着李丹若跳到车上,车夫不等吩咐,一声响鞭,车子只往前窜去,那群婆子提着棍子奔车后,魏紫急叫道:“棍子扔车上,!”
七八个婆子七手八脚将棍子扔上车,车子驶飞,上是上不去了,只好跟车后跑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