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暂时安全

小德子抬起头,一脸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大为惊恐的样子。

“殿...殿下!”

“你慌什么?”朱见深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知道我这么多事,以后就是我的心腹了。不能再叫小德子。嗯,你原名什么?”

“回殿下的话,”小德子后背额头全是汗水,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蚂蚁,随时会被太子殿下捏死。

“小的是孤儿,无名无姓。”

“那你就叫袁忠,以后就是我的心腹伴随了。”

“谢殿下!”小德子,不,应该是袁忠连连磕头谢道。

这时,万贞儿走了进来,轻声道:“殿下,太医来了。”

又躺回床榻上的朱见深看了她一眼,长得是花容月貌,身材也挺拔婀娜,可是比自己大十七岁,等同于自己的奶妈。

爱上自己的奶妈?这难道是朱家的优良传统?

“请进来。”朱见深开口道。

...

舒良走进那个院子里,马上就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东厂掌刑领班和挡头连忙迎了上来。

“给舒公公请安!”

“免了。”舒良点了点头,一眼看去,院子里摆着四十多张长凳,上面都绑着人,男多女少,各个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张喜趴在最前面的长凳上,一眼就看到了舒良。

绝望的眼睛里透出惊喜。他疯狂地挣扎,就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鱼。张开嘴巴想说话,却只能在呜呜的声音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

“你们在干什么?用刑怎么不把人犯的嘴巴堵上?惊着皇爷了。”舒良开口训斥道。

掌刑领班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嘴巴子,连忙吩咐挡头和番子手,“快!快!快把人犯的嘴巴都堵上。”

番子手们七手八脚地把人犯的嘴巴都堵上了,张喜挣扎地更加疯狂了。可是拇指粗的麻绳把他绑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舒良瞟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地说道:“是太后懿旨?”

“是的,仁寿宫吕公公传的口谕。”掌刑领班答道。

“真说致使太子饮食不当,绞痛昏厥?”舒良又问道。

“尚膳监疏忽失职,致使太子饮食不当,绞痛昏厥,当严惩不贷。尚膳监掌司张喜、当值监工和厨子杂役一干人等,赐杖死。这是吕公公传下的太后口谕,小的一字不敢差。”

舒良脸上的肉抖动了几下,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这么说,太子殿下醒了,没事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没去仁寿宫。不过听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太子殿下洪福齐天,昏厥没多久又醒了。”

“洪福齐天!咯咯,咯咯!”舒良发出怪异的声音,旁人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舒良阴沉的目光在张喜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指着最远处的几个杂役,对掌刑领班低声说道:“那三个人留活口。”

“舒公公,这是皇爷的旨意?”

“皇爷仁德慈悲,见不得死人。你全打死了,虽说是奉太后懿旨,可传到皇爷耳朵里,落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不好。”

掌刑领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拱手道:“谢舒公公,过后必有一份答谢孝敬。”

说完,连忙转身吩咐挡头去执行。

舒良抬头看着不远处仁寿宫的飞檐,凶恨和畏惧在眼睛里来回地闪动着,很快又变回平和,转身离开院子,头也不回。

身后,张喜在接连不断的杖刑声中,渐渐失去了生息。

朱祁钰赶到仁寿宫时,正好太医张延寿、胡万喜联袂给朱见深把完脉。

“拜见陛下!”

朱祁钰跟孙太后走进暖阁,对两位太医挥挥手,“免礼。太子病情如何?”

张延寿和胡万喜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发抖。

“臣见过叔父皇帝陛下。”朱见深在床榻上勉强行礼道,“臣饮食不当,肠胃绞痛,一时痛晕过去,惊扰了陛下,有罪。”

朱祁钰看着在床榻上挣扎着行礼的侄儿,看着他幼稚的脸上满是惶然,心底生出惭愧。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朱见深也趁机多看了几眼皇帝叔叔。

长得有点帅。圆润的脸,白皙的皮肤,紧锁的眉头,还有微微下垂的嘴角。

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刚毅坚韧的人。

患失患得的朱祁钰没有注意到朱见深在偷瞄自己。因为他在观察着端坐在旁边,严肃不语的孙太后。

这番话想必是太后教的吧。

也好,这事要是传出去,会有损朕的名声。

自家人,关上门好商量。

“原来是饮食不当,肠胃绞痛,那有没有碍?”朱祁钰又问道。

胡万喜心思机敏些,连忙抬头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只是一时伤了肠胃,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一番。”

“那就好。你们用心开出方子来,呈给朕看。所用药材,只管去内库里取用。煎药喂药,调养照顾,还要请烦劳太后妥当安排。”

“皇帝放心,老身自会安排。两位太医先退下,老身有话与皇帝说。”

张延寿和胡万喜行完礼,急急忙忙离开,偏殿里只剩下孙太后、朱祁钰和朱见深三人。

“皇帝,你改立济儿为太子,老身不拦着。”

朱祁钰几乎不敢相信,“太后,何出此...此言?”

“都是宣庙先帝和老身的孙儿,谁做太子都一样。只是深儿自小由老身抚养,封王后还请皇帝准允留在老身身边,悉心照料,成年后再去就藩。”

“这是必然的。”朱祁钰没口子地应道。

他没有想到孙太后会主动退让一步,但是也明白,自己必须给予回报。

虽说是群臣拥戴,但自己是奉孙太后懿旨即位的。她是自己皇位合法性最大的来源。

她有顾忌,自己也有顾忌,大家都不敢撕破脸。

但是改立太子最大的障碍被扫除,朱祁钰心里兴奋不已,脱口问道,“深儿,你想就藩哪里,只管说,朕一概许你。”

朱见深听得一愣,自己这位叔父皇帝,如此喜形于色,城府不深啊。

冷眼旁观的孙太后淡淡地说道:“皇帝,老身这里松口了,皇后和群臣那里,陛下当如何?听说陛下这几日做起散财童子,重金货贿群臣亲贵,内库的钱帛,还够用吗?”

什么?用钱帛贿赂臣下和亲贵,说服他们同意改立太子?看着一脸窘状的朱祁钰,朱见深差点笑出声来。

自己这位叔父皇帝,有点傻啊。

“陛下,”舒良的声音在殿门响起。

“什么事?先进来再说。”朱祁钰趁机站起身来,扬声说道。

舒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像是生怕踩死一只蚂蚁。

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小的舒良见过皇帝陛下,见过太后殿下,见过太子殿下。小的是来交旨的。”

“交旨?哦,如何?”

“回陛下的话,小的去得晚了点,除了三个杂役,其余的都熬不过刑,没了。”

朱祁钰眼睛微微一眯,死死地盯着舒良。

一抬头,看到孙太后也盯着跪在地上的舒良,眼里冷森凛然。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在空中一碰,迅速交换了某些信息。

朱祁钰有点心虚地说道:“既然如此,嗯,除首犯张喜,其余都好生收敛了,不得轻怠。”

“皇帝仁德,小的一定办妥当了。”

“还有太子这里,饮食不当,引起肠胃不适,太医已经会诊过,待会开出方子来。舒良,朕派你听太后差遣,好生伺候,但有差池,朕拿你是问!”

“小的遵旨,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太子。”舒良额头冒汗,带着哭腔战战兢兢地答道,话语间带了几分绝望。

朱见深心头一动,皇帝叔叔这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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