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庭内,顾岐山站起身,走到这座大门牌匾上书“九霄天井”的古建筑前,伸出手按在剧烈颤动的源力阵法上,手中白光闪耀,浩瀚源力从他手上源源不断输入阵法。
天井之中,计平南端坐天井中心,身周暗蓝色源力自下而上汹涌沸腾般冲天而起,他神情冷峻,双眼睁开,眼中各有一道淡淡虚影,头顶异象显化,一尊八头十六臂的修罗化身正仰天咆哮,直面从头顶旋涡中轰然劈下的一道道水桶粗的天雷,十六条手臂不断挥舞,将道道天雷撕成粉碎,但每撕碎一道天雷,修罗虚影就淡一分。
大门外,计安南三人神情愈发凝重,计平南破境已过一个时辰。
顾岐山仍在用源力维持着巨大的阵法,老人神色平淡,只是心中暗骂不已:“这个兔崽子,破境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想把老夫耗死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如晨钟暮鼓般的回响,一道暗蓝色涟漪从阵法内悠然荡开,磅礴的源力波动也渐渐平息,最终化为平静,东庭上空厚厚的源力云层旋涡逐渐消散,巨大的白色阵法也悄然消失。
顾岐山收回右手,古老的大门缓缓打开,计平南走了出来。
计安南一步跳过去,绕着计平南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捏着下巴疑惑道:“完全看不出有何变化嘛。”
顾岐山一巴掌拍在计安南头顶,“你能看出来那才叫有鬼了。”
计平南朝着顾岐山深深行礼,“多谢先生护道,学生才能心无旁骛。”
顾岐山一脸满意表情,抚须点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老夫站了半天,手也酸脚也麻的,实是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计平南抬头,眼神愈发澄净,诚恳道:“学生还有几坛陈年旷雪老酒,晚上给先生送去解解乏。”
顾岐山故作淡然地点点头,道:“为师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们了。”
言罢,强忍住体内源力几乎被抽空的空虚感,身形一闪,就不知去向了,这个小王八蛋,为了给他护道,老夫差点就要栽在这里,一世英名差点就毁于一旦了。
烈燃一步三摇走上前来,啧啧称奇,道:“小鸡儿啊,不厚道!太不厚道!不声不响又破境?你让哥哥们怎么活?”
杨玉亦是朝计平南颔首示意,道:“恭喜。”
计平南向二人回礼,神色十分平静,笑道:“师兄言重了,纯属侥幸,还是赶不上师兄们。”
烈燃脸上满是怀疑,勾住计平南的脖子,问道:“说!是不是故意压制了境界,又想骗我?”
计平南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不信可以去问老师。”
烈燃狐疑道:“如今可是真魄中境?”
计平南老实点头道:“是。”
烈燃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你小子要是偷偷到了真魄后境,那我可饶不了你!杨玉也饶不了你!”说着朝杨玉挤眉弄眼。
杨玉颔首,笑道:“饶不了。”
计平南忙道:“绝不敢先破境。”
烈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拉着计平南,一边扯着计安南,一边喊着杨玉;顾岐山已离去,司马平洲那家伙也不在,这里就他最大,酒虫早已上脑,忙不迭道:“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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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儿都忙完了,咱们得快活去了!”
计安南连忙双手赞成,大呼小叫就要出门去也。
杨玉却是咳嗽一声,道:“我就不去了,还有学业未完,告辞。”
说着就转身离去,离开前还朝着烈燃等人使了个眼色。
烈燃一愣,扭头一看,就看见正双手交错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冷眼瞧着他们几人的郁如溪郁女侠。
烈燃尴尬一笑,连忙松开计平南,哈哈一笑,道:“这...小鸡儿啊,哥哥又想了想,这都怪你平日里太听话,又不饮酒又不听曲儿,哥哥觉得临水大街那地儿你肯定也不会喜欢,改日!改日哥哥在雲海楼设宴,再庆祝你破境,如何?”
言罢就赶紧给计安南挤眉弄眼。
计安南啊啊两声,连忙附和道:“是是是,计平南如此正派君子,怎会跟我们去鬼混呢?那个...郁...啊不,嫂子啊,你们聊着,我们就先溜了啊!”
计安南说完,就和烈燃勾肩搭背一溜烟跑了。
郁如溪冷笑着听烈燃谎话连篇时还好,早已习惯了,后边听着计安南说话就不对劲了,直到听到计安南说出那两个字时已是杏眼圆睁,恼羞成怒,指着还在开溜的计安南的后脑勺骂道:“嫂你个混账东西!谁是你嫂子!给我回来,看我不撕了你的狗嘴!”
只是计安南和烈燃哪里还理她,只留下一阵阵极畅快的哈哈大笑声,气得郁如溪直跺脚。
可郁如溪自己都未发现,她确实是生气了,可她气的确不是那个称呼,而气的是计安南那副又贱又欠的嘴脸。
她转过脸,就看见正带着淡淡笑意望向自己的计平南。
郁如溪破天荒有些赧颜,计平南觉得有些好笑,他眼中的郁如溪可是从来都不会有这般小女儿作态的,郁女侠可能长这么大,都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
郁如溪好看的眉毛一皱,瞪了计平南一眼,道:“笑什么!”
计平南凝视着郁如溪的双眼,她乌黑的大眼睛里印出了自己,计平南走近几步,距郁如溪只有寸许,郁如溪还是头一次见计平南如此胆大包天,身子不由得后仰,看着计平南变得更加深邃的双眼,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计平南张开双臂,轻轻俯身,将郁如溪抱入怀里,低头用力嗅了嗅她的头发,沁人的清香传入口鼻间。
计平南只觉得无边困倦涌上脑袋,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郁如溪被计平南轻轻搂住,脑袋正好抵住了计平南的下巴,她有些手足无措,长久以来,都是她主动在靠近计平南,计平南在她眼里就是一根棒槌,一头笨驴,性子像乌龟,不会说话,不懂讨人欢心,更不用说让他懂什么情情爱爱了,当然郁如溪自己也不懂,从一开始只是对他十分好奇,到现在不知不觉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信赖的人,她原本在天阙孤零零一人,因为有了计平南,一切都渐渐不同,年复一年,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一般。
可两人以往就像是懵懂的少年和少女,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自计平南破境,郁如溪就觉得他似乎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如今被他这样抱着,感受到了他温热的胸怀里那颗正咚咚跳动的心脏,郁如溪脑袋有些晕。
就在郁如溪满脑子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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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轻微的鼾声,郁如溪耳朵一动,又仔细听了听,没错就是鼾声。
郁如溪轻声道:“计平南。”
计平南没有应她。
郁如溪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计平南的腰,又轻唤道:“计平南。”
还是没有回应,郁如溪一呆,这家伙果真睡着了不成?
郁如溪不敢动,怕自己一动,就把计平南吵醒了,她了解计平南,这家伙每日的睡觉时间雷打不动要等到子时,她从未见他白天睡过觉,哪怕是闭目养神都没用过。
“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了吧?”郁如溪这样想着。
二人就这样互相依靠着,静静站在寂静的九霄天井前,任时光缓缓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郁如溪手脚都已经有些麻木酸痛了,郁女侠的耐心已到了极限,她大眼睛骨碌碌乱转,想着要怎么叫醒计平南,因为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谢谢。”就在这时,一道温淳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计平南像是做了一个漫长温暖的梦,似是回到了儿时的旷雪城,母亲正在窗前为他缝制衣物;又像是回到了修罗岛,在那瑰丽宏伟的秘境里悠然畅游;最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遇到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
他睁开眼,疲倦和困乏已一扫而空,心境再度归为平静,魂海一片清明。
他松开双手,后退一步,歉然道:“抱歉,让你受累了。”
郁如溪看着恢复如初的计平南,揉了揉手腕,一脸不高兴,“当然受累了,你可是足足睡了半个时辰,本女侠要不是看你可怜,早就把你丢到地上了,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计平南笑道:“从今以后,任凭郁大女侠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郁如溪撇撇嘴,道:“我才没那么恶毒,我饿了,你请我去雲海楼吃最贵的北海海鲜大餐!”言罢就转身朝着东庭外走去,不让计安南看见她扬起的嘴角。
计平南自无不允,微微笑着,跟上了郁如溪的脚步。
一路上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把雲海楼的山珍海味吃个遍的郁女侠,来到雲海楼后,却突然说自己没胃口了,最终还是拉着计平南坐在一楼的角落里,点了一大碗幽云口味的北方卤面,再点了一小碟酱牛肉,又要了一碗冰绿豆汤,吃饱喝足肚皮鼓起,才心满意足拖着计平南就回了博文苑。
计平南原本是不肯走的,非要上雲海楼的六楼去,郁如溪却说:“那上面得花好多钱,把你卖了都不够。”
计平南看着这个终究还是舍不得给自己花钱的姑娘,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咱们不缺钱。”
郁如溪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白眼道:“一看就不会过日子,花那冤枉钱干嘛,不就是吃饭填饱肚子嘛?在哪儿吃不是吃。”
计平南拗不过她,只好随她离开雲海楼。
一路上,郁如溪又买了一串烤羊肉,一个纸风筝,一手吃着羊肉串,一手举着风筝,笑眯着眼睛一路小跑,心情出奇的好。
计平南就那样跟着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全是她,其实从遇见她的第一眼起,与她一起的每一刻,他都永远记得很清楚。
夕阳西下时,踏着金黄色的晚霞,二人的影子在长街上拉得很长很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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