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猛虎孤狼

北方有虎,赤律多轮。

自千年前,北人从白禹分裂,自立幽云帝国,数千部落,数百氏族共拥一主,与南朝相抗。

北地多草原、荒漠、冰川,风景迤逦,壮阔雄奇,北人豁达、坚强、好战,多勇士猛将。传言赤律多轮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须发张狂,高瞻远瞩,谋略过人,骁勇盖世,是天生的猛虎之姿。

赤律多轮二十岁便被称为北地第一猛者,师从北幽云赤颜部大统领白貊,熟读兵书韬略,烂背典籍古卷,赤手空拳降服上古凶兽囚牛,被白貊亲定为赤颜部继任人。

北人尚武,不论出生,以武定地位高低。

赤律多轮三十岁继任赤颜部大统领,十年间亲率赤颜部铁骑踏遍北地大小部落一千两百,有负隅顽抗者、有闻风丧胆者、有夹道相迎者,无不俯首称臣。

四十一岁一统幽云,世称“幽云猛虎”。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满满占据了一座低矮但是宽大出奇的山以及山下方圆几十里。

白色的屋墙,白色的屋顶,高立的一面面赤红色旗帜中绣着一只黑色猛虎的头颅,随着北风飞扬,猎猎作响。山下平坦的地势上最高的房屋不过两层,密密麻麻如白银一般一颗颗有序的朝外摆开,从八方往中心的方向,都有一条笔直的道路直达山顶,山顶是一座巨大的帐篷,顶端闪耀着一颗世间仅存的万年月光石,月光石下,便是王帐,王帐之下,便是王庭。

王庭有一个小姑娘,一头宝石蓝的长发,扎了一支朝天辫,跑起来一晃一晃;一双如明月般的大眼睛,忽闪间又有狡黠;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不论夏日炎热还是冬日寒冷都穿着兔毛小棉袄和兔耳小蛮靴;小姑娘整日里在王庭奔跑,跑遍了每一条街道,身后跟着一大群同龄的娃娃,和一只比成人还高、毛色乌黑、雄健凶猛的幼小猛犸,跑累了就随手拿起路边茶水铺的银花茶灌几口,饿了就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手朝烤肉摊的大爷要一串黑羊肉,吃饱喝足了又继续跑。

初入王庭的人看见这一幕会觉得很稀奇,虽说小姑娘粉雕玉琢惹人喜爱,但还从来没见过似乎每一个北人都对她如此宠爱的情景,到后来听人说了其中原由,也不得不叹服这孩子的魅力。

幽云历1108年,王后诞下一女,此女吃奶吃到一岁方才睁眼,睁眼后便会行走,一月后便能小跑,浑身炙热,性子奇特,喜吃肉食,逢人便笑,二岁后从山上跑到了山下,王庭人初见此女,惊为天人,小姑娘记性当世少有,三岁已将王庭数百条街巷尽数跑遍,日出下山,日落上山,起初还有无数贴身侍卫跟随,久而久之便随她去了,北人淳朴,都将小姑娘宝贝似的保护得好好的,曾有旅人作诗赞言:此女只应天上来。而在王庭人的心中,都将这小姑娘当作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是因为她是赤律多轮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原本就应是仙子。

她名赤律蓝,由王庭大国师李非秦亲自起名,并亲授以文业,是国师的亲传弟子,唯一爱徒。

相传她出生时是国师亲自接生,爱不释手,几乎就要抱走了之,王上硬生生从这老头手里抢回了女儿,谁知这老头竟是撒泼打滚要收她做亲传弟子,并许之将来掌管祭司府,赤律多伦二话不说一挥手便答应了,傻瓜才不答应,祭司府乃是历代每一任国师的出处,其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却又异常桀骜,向来是与王庭分治,地位特殊,赤律多轮连夜就把女儿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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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祭司府,让老国师起名收徒,立下诏书,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回了王帐,连女儿都忘了抱走,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忘记了。

老国师亦是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哼!那只比狐狸还精的老虎心底打的什么算盘他能不知道?且先让他得意几天,到时候胜负自然见分晓。

老国师怀抱着才出世一日不到的小娃娃,左瞧右瞧,越瞧越是满意,啧啧赞叹几声,小家伙不哭不闹,安静睡着,小手滚圆,脸蛋白皙,睫毛如梳子一般好看,她出生时老国师就给她算过命相,却是怎么也算不出来,这孩子一头深蓝的长发自出生就及腰,通体红润,炙热灼手,生平仅见,观她内里竟是天融之体,如一块无暇白玉,让老国师感叹老天有眼,在他行将朽木时送来一个如此宝贝疙瘩,只是那头蠢虎只知行军打仗,对此一无所知,好在自己那王后女儿聪慧大度,愿将女儿给她照看,那蠢虎可没这般大方,这可是亲外孙,将来可是要继承自己和幽云李氏一切的人儿。

赤律蓝五岁时,便已能将《北地风物集》、《北人始录》、《汉诗经》、《奇士集》、《韬略集》等十余本常人几十年才能读完的书倒背如流,但凡看过的事物都可过目不忘,北王庭数千大街小巷都熟如自家,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能记得姓名称呼甚至可分清楚声音,赤律多轮讶异小女奇才,曾带她出征极北荒原,回程时任由她指路,待回到王庭时竟然比去程还少用一天,那可是他自认为最迅速的一次出征,从此赤律多轮再也不自取其辱考校女儿,一股脑扔给了老丈人,老国师常以此嘲讽他。

幽云历1113年8月,白业率红潮军团凯旋,王庭万人空巷,赤律多轮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幽云虎狼之师,赤律多轮直属黑珏猛虎军团,还有白业一手建立的红潮白狼军团。

相传赤律多轮二十岁时独自深入极北荒原,截杀当时的谋逆金轮教教众,结果被人出卖行踪,遭遇陷阱,被困千神山,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正当金轮教众就要发动最后攻势结果他性命之时,一人忽从侧翼杀出,手中一把银刀带起龙卷旋风横刮而过,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敌,触之即死,金轮教众措手不及死伤数十人,惊惧后退,那人被黑袍裹挟,身形挺拔,看不清面目,静立在赤律多轮与金轮教众之间,斜提银刀,只闻刀头上鲜血滴滴落下之声,待其中头领之人看清那银刀之上雕刻的花纹与古字,一声惊呼:“武安君!你是、、、”只是话还未讲完,那人便随手一甩,银光一闪而过,众人便见头领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血肉泼洒,如此骇人场面,刀气如实质外溢,已是传说中的神魂境强者,其余金轮教众皆已吓得魂飞魄散,哗一声屁滚尿流撒腿就逃,作鸟兽散,此时只恨爹娘少给了几条腿。

救赤律多轮那人便是白业,时年十八岁,奉师命入千神山取万年灵芝为解同门师弟之疾,原本白业是不愿多生是非,毕竟身负师命,师弟性命危急,只是暗中观那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子一身豪气,骁勇猛烈,眼神坚定,身负数十处伤口仍是怡然不惧,而金轮教的恶名他亦是有所耳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蛊惑良家百姓推翻北庭,近些年愈发猖狂,若非师门规矩严厉,许多师兄弟早就想要下山而去为民除害了。所以白业便忍不住出手相助,解了那男子危局,只是连他自己也未料到,这一次相遇后,自己的一生都因此改变。

国人只知赤律多轮自极北荒原归来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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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人,这人浑身被黑袍笼罩,腰悬一柄长刀,刀鞘古朴被黄铜包裹,极不起眼,却又让人第一眼看去时总是先看那刀再看这人,常人若是靠近他三尺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分不清是人还是刀散发而出。

更让人惊异的是赤律多轮对他极为推崇,能让这只幼虎如此对待,整个北地也只有他的老师白貘而已,而在赤律多轮带他觐见过白貘之后,白貘惊为天人,任命白业为红潮军团本部副督军,此举不仅震惊了在场的赤颜部大小首领们,连赤律多轮自己都吓了跳,本以为这小子就是武功比自己厉害点,脑子比自己好使点,长得比自己好看了点,谁知道老师一看见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对了!就是姓什么!这小子也姓白!莫不是…是老师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正当赤律多轮一脸狐疑自顾猜测时,白貘一杆子敲在他头上,呵斥道:“白业乃武安君传人,只此一面为师收其为督军便占了莫大便宜了,更不言白业胸中有昆仑,你这夯货在想什么以为为师不知?今后遇事需多与白业参议请教,有他辅佐,你方才能有机会逐鹿天下,完成为师将来的遗愿!”

赤律多轮苦着脸点头称是,瞥了眼身旁白业,这小子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然表情,似乎真的很有来头?今后难道要让这小子当军师?

在赤律多轮往后征服北地的岁月里,白业寸步不离,虽为红潮副督军,实为赤律多轮麾下首脑,白业谋略异于常人,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杀伐狠辣,阴谋与阳谋并用,却又常可得偿所愿。

天幕河一役,赤颜部决战风吼氏,风吼背靠天幕河扎下十里连营,固守不出,赤律多轮率黑珏猛虎师正面直突,这也是他最擅长的撕裂战场,怎料风吼氏却不愧是北地六大部落中仅此于拓跋的大族,族中雄才辈出,尤以风泣云为甚,风泣云亲率风吼咆哮师迎击赤律多轮,双方鏖战多日,赤律多轮生平第一次被正面阻挡,只将战线推进了不足百米,赤律多轮与风泣云大战数百回合,风泣云体力不支退走,虽是小胜,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风吼咆哮师乃北地名师,尤善阵地防御,猛虎师无法一举破之,在赤律多轮眼中,已是自己的失败。

正面无法破敌,便从侧翼击之,赤律多轮次日卷土重来,将黑珏猛虎师一分为二,沿天幕河分从左右突击,无奈猛虎师分兵后战力不及从前,风泣云又早料到赤律多轮会分兵而来,早便设好陷阱,攻马而不攻人,猛虎师无法迅速突进,即便赤颜部的勇士身经百战,在战马伤亡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再进一步,只得无奈退兵。

次日,赤律多轮再次正面强突,与咆哮师激战,正当战况愈发胶着之时,风吼氏后方失火,惊见红潮军团竟突现在天幕河对岸,从后方强渡天幕河,直插风吼后背,白业首当其冲率军渡河,身重十一箭,浑身浴血,如白日恶魔而来,红潮勇士如饿狼见羊,士气高昂,咆哮师被赤律多轮牵扯,风吼再无第二支强军可抗衡红潮,两万后军在苦苦抵抗半日后背硬生生撕开,白业从后方直插中军大帐,生擒风吼氏首领与长老数十人,白业一刀斩断风吼军旗,马踏连营,风泣云回天无力,长叹一声:“赤律多轮犹可抗之,奈何还有红潮白业!”为保咆哮军儿郎性命,弃枪投降,至此赤颜部一统北地,万部臣服,入主幽云王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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