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抢救人

李茗海还念念不忘着跟骆江打赌的事。

他边拔着野鸡毛,边问跟自己同岁的骆江,“老二,咱俩都抓5只野鸡,这账咋算。”

骆江得意洋洋道:“肯定是我赢啊!我抓三只公鸡,你才抓两只,比你多抓一只公鸡,你说,谁赢?”

捕捉野鸡时,公鸡比母鸡飞得高、跑得快,最难抓。

李茗海仰头拍额夸张地惨叫一声,“我今晚要喝5杯酒,妈呀,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骆江挖苦道:“你个小海,还把我当以前的骆江看呢,可别忘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县上开凉皮店,过着城里人的生活,而我一直在农村工作,肯定有进步啊!你今天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兄弟几个哈哈大笑。

骆峰一家人忙到大半夜,这忙碌的场景让李羽想起许多年前的苦日子。

当年,每逢抓野鸡或捡牛肚子回家后,一家人都是这样齐心合力地忙碌着。

那时候日子虽苦,但心里都很甜。

李羽的双眼被泪水浸得朦朦胧胧的。

她放下手中的小刀,缓缓起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用衣袖擦拭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骆峰当然理解老伴的心思。

李羽是个安分守命的传统女人,随遇而安是她的生活常态。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只要活着是他们这对夫妻简单而明朗的生活目的。

活着,那时就是为了活着。

安稳一点地活着。

寒冬里暖和一点地活着。

酷暑中凉快一点地活着。

肌饿时能吃饱肚子活着……

现如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恣意幸福而又畅快地活着。

真是今非昔比啊!

骆峰颇有感触道:“你们几个都大了,可别忘了以前的苦日子,忆苦思甜,今后,还要齐心合力干大事。”

廖云动容,对着公婆承诺道:“爸妈,您二老放心,有我跟骆川这个当大哥大嫂的在,不会让弟妹们忘记过去的日子的。”

次日,除了吃了顿辣子炒野鸡。

李羽把拾掇干净的野鸡分成五份。

自家留了5只,其余的每家带走5只,就连牛娉的父母家也给了5只。

骆川带着几个兄弟帮着拾掇后院的杂物。

骆江见爸爸在粉碎机前忙碌着,也过来帮忙。

他双手提着油渣袋子堆在里面的墙根处。

骆江堆完油渣,他见无人,走到骆峰面前,低声问:“爸,上次你说,只有我跟老三才是亲兄弟,”

骆峰厉声打断儿子的话,“以前的事不提了,全当我没说,这事你千万别问你妈,免得她难过。”

骆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低声嘟囔着,“爸,你说话,说半句留半句的,憋得我难受。”

骆峰的思绪回到初见李羽的那一刻,那个数九寒天的冬日……

往事刺激着老人平静的神经。

他两眼呆滞,连那颤抖着的嘴唇里颤抖的谈吐也黯然无神,“老二,不提了,就当我这个当爹的老糊涂了,说了些胡话,不当真,不当真啊!有些事,装糊涂最好。你们哥几个感情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骆江不再追问,把这个疑窦深藏心中。

这些过来探望父母的孩子们,离开阿勒玛勒村时都是满载而归。

什么野鸡、土鸡、新鲜的羊肉、现挖的洋芋、刚采摘的辣子、西红柿等应有尽有。

送走孩子们,骆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再看看院子里玩耍的骆朴和骆森,感慨道:“他们小时候,我是天天盼着他们赶紧长大,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咱老两口也快成了孤家寡人咯。”

李羽看着骆滨的皮卡车载着骆川、骆江夫妇消失在村西头,嘟囔着,“老三成家后,不让他单过,就跟咱一个院子过。”

骆峰心急火燎道:“他倒是赶紧找个媳妇呀?!都28岁了,我看,他是挑花眼了。”

提起骆滨的婚事,李羽黯然失色,心里暗自感叹,这个老三,啥时候能忘记那孜古丽啊?!

他就这样死心眼的干等着,啥时候是个头啊?!

前几天,她跟骆峰去乡卫生院买了点常备的药,恰好碰到玛利亚。

李羽跟玛利亚亲热地寒暄着。

俩人聊了大半天,了解了各自的近况。

那天,玛利亚把其他儿女的近况唠叨了个遍,就是只字不提小女儿那孜古丽的事。

李羽秀眉蹙着,慢慢朝家走去……

初冬季节,沙枣树乡田地的麦苗刚长出来,田野里散乱着高杆庄稼收获后的枯叶,绞碎的秸秆,看上去有些萧瑟。

倘若天气暖和些,野草就会悄悄从地里钻出来。

不少人觉得挖野菜是在春天,可是李羽有时也会在初冬之际去挖嫩嫩的野菜。

在新疆,初冬田里是有野菜的,只是短点、小些。

在西伯利亚的寒流到来之前,有些野菜种子会发芽,钻出地面,它们长不大,会在降温时停止生长。

骆滨和妈妈这几天挖了些野菜回家。

自从乡里安排阿勒玛勒村贫困户托乎塔尔的结对子对象是骆滨后。

酒鬼、懒鬼托合塔尔啥事都赖在骆滨身上了。

他的二婚老婆古丽巴哈就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

在贤惠持家的哈萨克妇女中,是为数不多的不守妇道的女人。

好吃懒做的古丽巴哈怎么会甘心跟贫困户托乎塔尔过一辈子呢。

古丽巴哈回到县城的娘家后,就跟一个有钱的主儿勾搭鬼混在一起。

妻子跟他离家不离婚,气的托乎塔尔更是破罐子破摔。

每天清晨来骆滨这里讨要几块钱,或者蹭一顿饭是他的生活常态。

这天清晨,骆滨在餐厅喝着奶茶,用筷子把凉拌野菜拨出一小盘来。

李羽纳闷地问:“你这是干啥?”

骆滨回道:“昨天早上托乎塔尔吃了不少,他也喜欢吃野菜,给他留点。”

他说着话还不时朝窗户外探望。

李羽见儿子心不在焉,低问:“吃饭都不专心,有啥事?”

骆滨嘴里不放心地嘟囔着,“妈,奇怪了,今天,这个托乎塔尔咋没来咱家呢?平常他可是雷打不动来咱家转悠一圈的。”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忐忑不安的。

喝完奶茶,骆滨擦擦嘴头子朝屋外走去。

骆滨来到托乎塔尔的小院,只见屋门紧闭。

他扬声喊了几身,屋里也没人答应。

骆滨走到窗户旁,额头贴着冰凉的玻璃朝屋里瞅。

这一瞅不要紧,他急切地高喊着,“托乎塔尔,托乎塔尔!”

骆滨的喊声惊动了东边的巴格达提。

巴格达提从墙头探出头来,“老三,咋了?”

骆滨站在屋门一米的距离,着急地回道:“托乎塔尔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会出啥事吧?!”

他使劲朝屋门跺去。

推开门就闻到淡淡的煤烟味。

托乎塔尔昏睡在床上。

骆滨把手指探到他鼻孔,还有呼吸。

他连忙拖起托乎塔尔朝院子里拽。

骆滨把托乎塔尔平放在地上。

闻讯赶来的巴格达提使劲用手拍打着他的脸。

托乎塔尔双眼皮微微颤抖着。

外面清凉的空气进入他的呼吸道。

托乎塔尔慢慢睁开眼,虚弱地说:“谢谢你,老三,你救了我。你刚才喊我,我能听到,就是没劲,动不了。”

深秋的新疆,夜里已经透着寒意。

新疆人本着“春捂秋冻”的民俗,一般挺到非架火取暖的季节才烧煤炭取暖。

骆滨前阵子给自家拉煤炭时,给结对户托乎塔尔也白送了三吨冬天取暖的煤炭。

托乎塔尔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不掏钱的煤炭摆在院子里,不烧白不烧。

昨晚,这个懒家伙连烟囱都没捅,就架了一铁炉的煤取暖,可着劲儿地烧。

他独居卧室,夜里转了风向,炉烟筒往里灌风,屋子里出现了煤烟,才中了煤烟。

托乎塔尔虽然醒来,可只觉得头疼欲裂,很难挣扎起来。

骆滨去开车,打算把托乎塔尔送到县医院。

巴格达提帮着有气无力的托乎塔尔穿着衣服,恨铁不成钢地责怪道:“你这命,是老三救的,你要记住这恩情,否则就不是我们哈萨克的男人!”

骆滨送托乎塔尔住在县医院,又承担了他的住院费用。

托乎塔尔好多了,也能下床行走了。

骆滨掏出200块钱递给托乎塔尔,“你住院费我已经掏了,这200块钱呢,你拿着吃饭,记住,你要是拿钱喝酒,我立刻去乡里找阿曼太,不跟你结对子了,我宁可跟十个贫困户结对子,也不管你了!”

托乎塔尔抓着200块钱,感动的呜呜直哭。

他伸出右手紧紧抓着骆滨的胳膊感谢道:“老三,谢谢你,我以后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一个人的。”

骆滨安顿好托乎塔尔,驱车来到西域市考察下市场。

他在寻找新的谋生之路。

骆滨把车停在一家旅馆前,步行在街头。

他很少来逛街,慢悠悠随着人流穿行在西域市繁华的地段。

西域市饭店门口的空地上摆满卖花草和小动物的地摊,这是西域市最大的花卉市场和宠物市场。

市场上繁花似锦,人头攒动,人们都在寻求自己心仪的商品。

骆滨看见一只德国黑背幼犬,来了兴致。

他跟卖家讨价还价,花了200块钱买下这只名叫“来福”的黑背犬。

就在平头老百姓为自己的前途迷茫、彷徨而进行选择时,新疆作为偏远落后地区也面临着新世纪来临后历经的阵痛、抉择和发展。

新疆土地资源丰富,但存在诸多问题。

农用地投入不足,撂荒土地严重,令人扼腕叹息;生产力水平低、土地利用率位居全国倒数第一;城市土地用地结构不合理等现象亟需进行土地开发。

20世纪末,我国曾有位伟人说过。

中国现代化的困难之点不在东部,而在西部;落脚点最终可能也是在西部地区。

因此,整个21世纪都应该注重西部的开发问题,开发西部是必须长期坚持的发展战略和战略任务。

为发展新疆等边远地区经济,国家于2000年1月开始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

新疆作为土地资源相当丰富的省区,在国家提出的西部大开发中,如何发挥新疆土地资源的优势,变资源优势为市场经济优势,是新疆区域经济发展中必须解决的关键问题。

有了“西部大开发”的政策,自治区人民政府鼓励各地州市采取“筑巢引凤”、“优惠政策招商”、“给投资者让红利”等方式激活新疆这广袤沉睡的土地。

全区各地各级政府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能带动发展当地的经济,什么辙都想过、用过。

总之,招商引资,先把商人招过来再说。

至于其他善后的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西部大开发产生的连锁反应,让新疆这块沉睡许久的土地鲜活灵动起来。

此刻,沙枣树乡政府二楼小型会议室正在召开“如何发展乡村经济带动贫困户致富”的专题会议。

主持会议的乡长艾力看着下面的乡干部,意气风发地说道:“我们的想法是把沙枣树乡的优势充分发挥起来,使优势成为各族农牧民脱贫致富之道。沙枣树乡资源多,我们要把它充分发挥出来------”

秋风渐凉,寒气渐强的十月下旬,新疆的冬天步步逼近。

“一场秋雨一场凉”。

这场秋雨后,阿勒玛勒村家家户户开始紧锣密鼓地过冬准备。

巴格达提忙着冬宰,储备一个寒冬的肉食。

骆峰家小院也忙得热火朝天。

一家人忙着把自家院落种植的白菜、洋芋、萝卜、恰玛古等蔬菜放入菜窖。

他家以前的老菜窖坍塌了。

前阵子闲的没事干的骆滨在院子东南角的墙根处,又挖了个新菜窖。

骆滨挖这个菜窖可费了点心思。

长方形的菜窖长约8米,宽约4米左右,深达2米多。

为了保暖,又确保牢固结实。

骆滨紧挨着菜窖的四面墙垒了砖块,顶子也没用原来的木头当檩子。

他买了几块混泥土空心板当菜窖顶子。

又让李羽用铁棍焊接个轻巧的小梯子,顺到出入口内。

骆滨心思细腻,再在菜窖两边的墙壁上钉了木橛子,摆上几层木板,来摆放大白菜、芹菜、辣椒和西红柿等蔬菜。

洋芋、青萝卜、胡萝卜等根果类菜都放在地上,再用土掩埋,这样能保存水分,不会糠。

蔬菜下窖后,要隔几天打开出入口放放空气、换换氧气,避免菜烂。

在新疆农村,菜窖就是个宝,冬暖夏凉。

冬天可以储存菜,夏天可以放瓜果。

三伏天,在地里干活回来,从菜窖里取出冰凉的大西瓜,吃上去别提有多爽。

阿勒玛勒村家家户户都有个或大或小的菜窖,为的是储存一个冬天吃的蔬菜。

院子外,阿曼太骑着乡长艾力原来的那辆七成新的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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