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颔着头立在花淮生身后,桌上花如烟紧靠着花华笙坐,一动不敢动。再看花淮生和张宝芙端坐着,却依然精彩。
如何精彩,看脸便知晓,花淮生左脸颊被抓出几道血痕,像猫脸边长着三根毛。张宝芙也好不到哪里去,右眼被打得红肿,哪里还有半点当家夫人的姿态。
“哥哥,我饿。”花如烟靠着花华笙极小声道,被花华笙瞪了眼,又缩了回去。花华笙对花如烟很是无语,明明与其强调多次,别惹是生非,可每次见到花辞,总要去挑衅几分,如今着了别人道了罢。
“天色已晚,华笙回房念书去了。父亲,母亲,慢用。”说完,径直离开。花如烟望着花华笙的背影,一脸凌乱,回头悄悄望了眼花淮生和张宝芙绷着的脸,更是想起身跟着花华笙一起离开。花如烟蠢蠢欲动。
“娘,”花如烟终于坐不住了,刚开声迎来张宝芙一记冷光。
“去,给你哥送些饭菜。”
“是。”花如烟如释重负,急急忙忙装了些饭菜,赶紧溜了出来。
“烟姐儿,这饭菜······”作为花如烟的婢女金桃可是清楚地记得方才夹的每一道菜皆是花如烟爱吃的。
“回房去。”花如烟瞥了眼花华笙书房的方向,果断转身离开。方才他那般弃自己不顾,如今,自己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过甚么年,这年过得还不如平日。往常还能完完整整,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前吃饭,大年三十还得夹着饭菜溜回房吃。”花如烟边走边哼哼唧唧。
“都怪花辞,不就扯断了她的珍珠链么,还狼嚎,惹得父亲父亲都出来了,还有灵灵那贱蹄子,就知道在父亲父亲面前装柔弱。”
“那灵灵还是二爷送过来的呢。”金桃帮衬着骂道。
“啊!”花如烟突然停了下来,金桃顾着说话,直接撞了上去,“烟姐儿,没撞疼罢。”金桃瞧着花如烟脸色就要生气,心里战战兢兢的。
“哼,他们就是故意的,一家都是这么个货色,看不得别人好。”金桃见花如烟连如此没有涵养的话都出来了,不敢再挑衅。
“对,这天冷。烟姐儿快回房用膳罢。”道着,忙将花如烟注意力拉回填饱肚子上。
花如烟还小,总能让人三言两语唆摆了去,平日里金桃可是将花如烟拿捏得一个准。说到金桃,也是个清秀的,自认为与那灵灵相比,差不到哪里去,心想着,若不是灵灵来了,自己再机灵几分,有点运气,说不定老爷房中的人便不是灵灵,而是金桃了。
这一个年,过得真是精彩又清凉。芙蓉院的晚宴悄无声息地收了,傍午时分打了一架,花淮生和张宝芙相看两厌,也没精力再斗下去,各自回房歇着。
只是张宝芙再房中用热鸡蛋烫眼,花淮生则带着灵灵,在新辟的房中翻云覆雨,好不爽快。
灵灵一浪比一浪高的尖叫,羞得门外守门的两个丫头低着头,冰天雪地里,脸烫得像汤婆子般热。
半月院里,花辞因一滴酒醉得昏昏欲睡,梦里似乎梦到了甚么,嘴角抑制不住轻轻上扬着。
而花树则坐在窗边,一壶热茶,一桌棋盘,守岁着,窗外,雪愈下愈大,每一片似乎都扬着虔诚的祝愿。
翌日一早,天放亮了,下了一宿的雪,又将半月院的每一处染上了洁白。花辞缩在被子里,侧着身,听着院中小心忙活的声音,望着窗外被雪覆盖的树枝,痴了神。
“辞儿醒了。”花暮一身暗红,眼睛看着花辞。
“你外面一早在做甚么?”花辞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被花暮两手一提,便提出了被窝,一股冷气方袭来,又被一件暖暖的貂衣裹了去,总算逃离了被窝的禁锢。
“快穿衣,我们吃了早点便出发。”
“出发?去哪?”花辞伸着手任由云羽更衣。
“父亲说,去你叔叔那玩去。”
叔叔?花辞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个严肃雅正的影子。
“你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去找西风哥和至姐儿玩,这不正好么?”花辞跟随着花暮的话回忆了个遍。
“那我们快去吃早点。”花辞拉着花暮往外走。
花树和花暮看上去皆为儒雅,轻轻柔柔之人,做起事来却极为雷风厉行。一个时辰后,花辞已站在自己大船的甲板上,向着万顷碧绿的江水出发。
“船上风大,辞儿快进来。”花暮唤着。被花暮这么一喊,顿时觉得冷风一股一股地往脖子里钻,冻得直打哆嗦。花辞知趣地往船里钻,暖着身子不敢再出来。
原先她压根就相当于花暮的贴身护卫,如今成了义父的义女,倒是跟花暮这家伙玩得不错。
如此竟然还真的给她了一种亲情温暖的感觉。
“冷极了。”花辞捧着汤婆子暖了好一阵子手。花树和花暮笑着,心想:冷了这么一遭,量你也不敢再顽皮跑出去吹风了,自己也省心了。
美景不一定要到甲板之上才能欣赏到,只要有心,总能找着地方看景。花辞裹着一衣粉色貂毛趴在船舷上,犹如一只乖巧的小狐狸,望着沿江而过的素雪盖乌枝,江面如绸缎。这是一幅宏大真切的幽静美妙的山水画,这样朦胧而天然的画面,是任由一位出色的丹青大师都难以描绘的。
赏着景。不知不觉花辞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躺在温软的床上,顺窗望出去,天色早暗,迎上了一轮清月,与墨黑的天空交相辉映。
“总算醒了,快过来用膳。”
花辞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出厢内,坐在桌前,也不动手,呆望着窗外,白日的素雪乌枝早已瞧不见,只有一轮明月是亮着的,其他如被倒上了墨汁,隐在了黑夜中。
“父亲,还要多久才到京都?”花辞夹起一口素菜轻嚼。
“还要两天。”
“啊~”花辞是忍不住的失落。这美景看一天便够了,可差不多的美景连续着看,也会没了如初的观赏和心动。
“辞儿觉得乏味?”花树扬着慈爱的笑意,花辞微点头,面对花树和花暮,无需隐藏心中的想法。
“既然辞儿觉得无趣,等用膳后,来一趟父亲处。”
“好。”花辞欣喜着。
花暮望了眼花树,眼里显浮忧色。
“确定要教辞儿这些?”
“我们辞儿如此聪颖,何需学,耍着玩罢了。”花树笑着。
花辞低头吃着菜,两只耳朵却是将二人的话一一收听了去,心里越发好奇。
终于捱到了时候,花辞立在房外,轻轻地,敲响了花树的书房。
“进来。”花辞应声而入,浓烈的墨香扑面而来。四周筑起了书架,每个书架摆得充实。花辞怔得痴望,怪不得花树分家时,只要了这么一艘船,实质真正的价值都在这收藏的书籍上。
花树走至花辞身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