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芙一听,火冒三丈,跳起来,扑向花淮生。
“你是不是人!我给你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任劳任怨,你竟然要为了这贱人罚我大年三十跪祠堂,我告诉你,有我张宝芙一日在,这贱人便一辈子只能是贱人!”
“你疯了!来人,还不给我拉开这疯婆子!”花淮生没想到张宝芙如此猛力,硬生生将自己压在身下,一拳拳猛捶,真是狼狈丢脸至极。
“大哥······”花树想劝慰,但激烈的场面掩盖了声音,并且也走向了失控。花树摇摇头,抱起花辞回半月院去。
花华笙作为花淮生唯一的儿子,还是嫡长子,立在花淮生和张宝芙混乱的打斗外围,紧绷着一张小脸,也懒得再上前劝阻,凝望着花辞远去的方向,紧握拳头。
花树一家匆匆回到半月院,又命人拿来了药膏。
“辞儿可忍着点。”
药膏触到脖间的红痕,凉丝丝的,花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很疼么?”花树紧皱眉头。
“一丝丝疼。”花辞老实道。脖子被勒出一条血痕,不疼才怪。
云羽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眉间是驱不散的担忧。
“父亲在想甚么,眉头皱得像干巴巴的柿子饼了。看,像这样。”花辞道着,拿起手边摆放在果盆里的柿子饼,往自己脸边一摆,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似乎要与柿子饼同比皱。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下雪了。”花辞跳下床沿,轻快走到窗前,托着小脸,歪着头,盯着从天而降的素雪发呆,看着雪花一朵一朵轻盈飘落,覆在青瓦上,光秃秃的枝干上,地面上,一会的功夫,整个半月院被染得素白,清洁的月光洒在雪面上,闪耀着光芒。
“父亲,辞儿想玩雪。”花辞见过无数次大大小大的雪,可是,从未认真而尽兴地玩过一次雪。
敌不过花辞渴求的眼神,花树最终败下阵来,又取来了棉手套和棉袜子,给花辞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放了出去。
花辞冲出房门如放飞的圈鸟,在院中来回跑了两圈,两只小手捧起雪堆,在手里捏成一个小圆球。
“云羽,看这里。”听到花辞唤自己,云羽匆忙转身,同时也猝不及防地接受了花辞一记雪球的洗礼,云羽立在原地可怜巴巴地撅着嘴,花辞却笑弯了腰,又抓起一手雪,捏圆了扔向云羽。
“来追我,云羽。”
“不带这么欺负我的。”云羽几乎带着哭腔道。花辞顿了下,忘记了严格的等级秩序,要云羽与自己玩打雪仗,简直便是妄想。
“好了,好了。云羽莫哭。待会让父亲给你个大大的压岁钱可好?”花辞才及云羽一半高,却扮着大人的口吻安慰着。
“云羽不敢。”
“有何不敢。”花辞拿过云羽手中的红灯笼,“去找个木盆来。”
“找来做甚么?”云羽问。
“找来便知道了。”花辞一脸的神秘。
“辞儿要做甚么?”花暮和花树也很是好奇。
花辞接过云羽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开始一捧一捧地往里装雪,云羽看了也不问原因,跟着花辞捧雪。
花辞盯着云羽冻得通红的手,一本正经道,
“戴了手套再过来,回头冻坏了手,谁来伺候我。”
云羽低头一看,双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听着花辞的话,心里却暖洋洋的,赶紧跑去戴了棉手套,又跑了回来。
花辞和云羽两人在院中忙活着,装雪又堆雪,时不时还拿铲子这刮刮,那铲铲,让人越发好奇花辞到底弄个甚么花样出来。
花暮看着花辞小小的身影,眼里升腾起氤氲。
“方才在祠堂前,辞儿说如烟将其推下了假山。”花树望向花暮,
“这我们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是的。”花树道。
“好了。”花辞添完最后一手笔,立在半人高的雪堆前,满意地拍去衣上的雪屑。
日光渐散,夜色将至,雪愈大。院中的雪人顶着毛绒绒的帽子,咧着嘴,显得十分滑稽。
“辞儿,吃年夜饭了。”盯着雪人出神的花辞听到父亲的叫唤,回过头,月下,灯火前,屋檐底,是笑容满面,慈爱万分的花树。
“好了,快脱了手套,都湿透了。”边给花辞脱去手套,又轻搓着花辞的小手,哈着气,待小手暖和些,才让花辞抱着汤婆子坐在桌边。
方坐下,花辞看到满桌佳肴,总算明白为何今夜要换大桌吃饭。生前自己好歹也是一总裁,甚么场面菜肴没见过,现在一看,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来,先吃碗乳糖圆子。”花树将一个精巧的小碗放到花辞跟前,“还有这滴酥鲍螺,水晶脍,澄沙团子,都是你最爱吃的。”单单听他的报菜名,已经垂涎欲滴,再加上他一一端到花辞眼前,更是视觉上的刺激,面对精致的卖相和香气的诱惑,花辞再也抵抗不住,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慢点,别噎着了。”花树一边劝着,另一边又一个劲往花辞碗里添菜。
“好吃。”花辞又啃了口鸡腿,“前段日子你只准我吃些清淡的,今日总算能大鱼大肉,辞儿岂能不大块朵颐。”
“好啦,知道你馋极了。”云羽将小心剔开骨刺的鱼肉递到花辞跟前。
“对了,云羽倒酒。”花辞放下手中的鸡腿唤着云羽。
“不可,不可。小孩不可吃酒。”花树出言阻止。
“给么,给么。一滴滴也行。”花辞又开始发功,云羽看着花树夫妇不敢动。半晌,花树方首肯。
举杯,相碰,清脆的声音划过夜空,仰头,一滴凝脂滑入喉咙,辛烈甘醇,辣得许晚舟龇牙咧嘴,赶紧啃了两口鸡腿冲淡火辣,便再也没有胃口进食。眉眼朦胧半昧,屋里的灯火隐约晃动。
“辞儿?”模糊中,花辞似乎看到两个花树,两个花暮。
“怎么······怎么有两个云羽?”道完,花辞终于撑不住,直接倒在了云羽怀里。
云羽摸着花辞发烫的小脸,好气又好笑,叫她不要喝,非要喝,这下醉了罢,还是被一滴酒干倒的。
半月院灯火通明,其乐融融,芙蓉院也是点尽了灯火,却隐隐透着冷清,满满的一桌菜,谁也不敢动,也不愿动,似乎谁先动,谁便输了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