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逾明,字公亮,嘉兴人,读书颍敏如素习。
年十二母死,父贞携之转侧军中。
年十八遇嬴渊于京营,渊见公亮喜甚,任以为亲。
全军大比武一役,对于嬴渊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将萧逾明揽为麾下。
虽说此人不擅武艺,但身为军中将领,武艺乃为其次,重要的是,懂得如何用兵,如何排兵布阵。
萧逾明恰巧对这方面极有天赋。
假以时日,他将成为嬴渊的一大助力,最起码,能够为嬴渊查漏补缺。
待出何府。
嬴渊与萧逾明同乘马车前往万骑营中。
“从今日起,你暂且担任千户一职,兼任军师。”
虽说萧逾明夺得武魁之位,但毕竟资历尚浅。
而且,万骑营的统制架构基本已经完善,不好更改。
所以,只好让萧逾明兼着军师一职。
大周朝的军事结构虽然比较复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军中并无‘军师’这一明确职位。
也就是不被朝廷正式认可,但是可以多享有一份俸禄。
通常来说,军师一职是由高级官员兼任,且职权和地位在不同时期中有较大差异。
比如行军出征时的军师,有参与临机决断之权。
但在日常训练时的军中,仅有参谋之权。
萧逾明虽只有个正千户的明确官职身份。
但因兼着所谓的军师一职,要远比营中寻常正千户地位高。
说来也巧。
当二人到了营中,嬴渊向诸将公布了对萧逾明的任命之后。
薛蟠那边就传出事情来。
张武听从嬴渊的吩咐,好好照料薛蟠。
给他加大了日常的训练量。
这时,营中将士正训练胆气,而薛蟠这边,却是在练体质。
无论是连续拉弓数十次,又或是举枪挥刀上百次,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而且,张武还特意让薛蟠与其余亲卫比试,结果显而易见,薛蟠每每被揍成猪头。
若是偶尔一日,薛蟠忍也便忍了,但日日如此,他实在忍受不住,趁着嬴渊回营,在军中演武场上大骂道:
“不练了!不练了!将嬴渊叫来!小爷我倒要问问他,他是不是故意虐待于我?”
“我薛家乃是皇商!我舅舅是王子腾!”
“你们这些臭丘八,兵痞,论身份,如何能与小爷相提并论?今日你们敢伤小爷,来日,定要教你们好看!”
“...”
他甚至都要将自身甲胄褪了下来。
张武见他如此,自以为完成了嬴渊吩咐的任务。
于是,就将这件事告知了嬴渊。
后者闻听,连忙去了演武场那边。
却见薛蟠正坐在地上一脸不乐。
要是按照军法而言,少不了要打薛蟠几大棍。
但是嬴渊并无责罚他的意思。
他先是将演武场上的将士驱赶走,仅留下薛蟠一人后。
又让身边侍卫去薛蟠帐中,收拾薛蟠的衣服细软。
显然是要将薛蟠赶出营中的意思。
而薛蟠见嬴渊走来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像是极为害怕嬴渊,下意识站起身来。
嬴渊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跟前,瞧着他半脱不脱的甲胄,沉声道:
“将你身上这甲褪下。”
薛蟠自是心中惊怕,但事已至此,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信嬴渊敢杀他,大不了挨顿打,这兵不当了!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将甲胄脱下,扔到地面。
跟在嬴渊身后的几名亲卫见此,都是极为愤怒。
薛蟠不知甲胄对他们这些老兵意味着什么。
大周不禁铁器却禁甲胄。
若百姓家中私藏兵刃,即使被发现了,最多是在当地衙门报备一下。
但如果是私藏甲胄,等同谋逆。
甲胄之于兵卒,无外乎第二性命!
嬴渊见他将甲胄随意扔到地面,居然还未动怒,只是弯下身子,将那甲胄捡起。
“这甲胄叫做鱼鳞甲,制作这么一副甲胄,需要八十两到上百两银子不等。”
“往常,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可佩戴,陛下器重于我,才让我亲卫都着鱼鳞甲。”
“你知道,制作这么一副甲胄的背后,有多少人家付出了血与汗?”
“他们拼死拼活,累了一年,将赋税交给朝廷,让朝廷造了这甲胄,不是让你随意丢弃在地面。”
“是要让你穿上这甲,护着他们能够不被敌军铁蹄践踏。”
嬴渊似是自顾自说着的同时,已将甲胄妥善安置。
薛蟠把头一撇,“与我何干?”
说着,生怕嬴渊打他,不由得后退两步。
嬴渊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想以拳脚责备他,
“我在镇远关的时候,亲眼见到过身着布甲的边卒袍泽兄弟被敌军乱刀砍死。”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他们能穿上这甲胄,是不是就不容易死了?”
“这人生来都是爹生娘养,凭什么他们要死?因为他们吃着这碗饭,就需要付出担当,扛起这杆大旗。”
“这些为家国舍生忘死的大好男儿,你...怎么与他们相比?你...凭什么说他们是臭丘八?兵痞?”
“没有他们,你这个所谓的皇商薛家子,不过就是被北胡踩在脚底的四脚羊而已。”
听到这里,薛蟠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而嬴渊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是,你舅舅是王子腾,你们薛家是皇商,你坐拥万千家财,可以随意杀人无需担责。”
“但,你所谓引以为傲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屁。”
“我来告诉你,身为男儿,什么才值得引以为傲。”
说罢,嬴渊突然大声道:“左右,卸甲!”
言毕。
就见他身后两名亲卫褪去上身甲胄。
薛蟠赫然瞪大双眼。
因那二人裸露的上半身,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肌肤。
处处都是刀痕剑伤。
这般密密麻麻的伤痕,居然...还没死?
薛蟠内心大受触动。
嬴渊指着他们身上的伤痕,肃穆的看向薛蟠,沉声道:
“男儿立于世,从文,安民济物;从武,保家卫国。”
“如此,才配引以为傲,就你?也配言为傲二字?”
话音刚落。
就有人将薛蟠的行李拿来。
嬴渊道:“从此刻起,你不再是万骑营的将士。”
“拿着你的东西,滚回去,告诉你舅舅,你不配从军。”
说罢,他转身便走。
然刚走两步,似是想到什么,忽然驻足,厉声道:
“此番本将军不怪你言失之错,如有下次,无论你有着怎样的身份,本将军也必不饶你!”
“滚出万骑营!”
薛蟠打了个激灵。
没过多久。
待嬴渊离去后。
薛蟠也并未拿着那些行李,走出万骑营途中,眉头一直紧锁。
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按理说,离开万骑营,应该是自己心中所想才是。
怎么目的达成,反而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薛蟠摇了摇头,脑海里忽然想起万紫楼的姑娘,嘴角不知觉上扬,笑呵呵道:
“许久不曾耍了,今夜定要一醉方休才是!”
......
到了傍晚。
薛蟠暂未将自己离开万骑营的事情告知王子腾。
而是先邀三五好友前往万紫楼里寻了几个俏姑娘伺候自个儿吃酒。
万紫楼包间里。
褪去甲胄,换上一身锦衣华服的富贵公子薛蟠,正依偎在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胸脯上,享受着她带来的温暖。
不时还会在其余女子的伺候下,饮酒吃食等。
一名容颜绝丽的女子正端坐在众人身前、
她身着轻纱,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一边弹琴,一边用着堪称天籁的嗓音吟唱起来。
薛蟠等人边品佳肴,边听琴声,闲聊间,几人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挑逗着身旁女子。
然而,也不知为何,今日的薛蟠,无论如何,都难以提出玩乐的性质。
见状,有一人借着酒劲儿开口道:
“薛公子,莫非是当了几日臭丘八,当傻了?”
此话一出,众人陆续开口:
“薛公子,今日只求一醉方休,莫要过问从前。”
“就是,倘若伯母当真要责你,明日我等同送你回府。”
“这年头,谁愿从戎?薛公子,你什么都不缺,何苦受那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