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渐起,吹来雨后的凉意。
平若叶愣了愣:“悟君生我……气了?为什么?”
“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的反问,五条悟脸色迅速阴沉似黑炭,冰蓝色的眼底充斥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我说过的吧,若叶想做坏事也好,做好事也罢,绝对不许瞒着我偷偷一个人做。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会站在你这边!若叶,这句话我说过的吧?!”
“……嗯,说过,你当时——”
“你明明答应了!!!可是,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五条悟愤怒地打断平若叶的话,眉头紧锁,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低沉的嗓音:“炸过神社后,我有问过你平家诅咒后续应该怎么解除,是你说稍微不急,是你说到时候会告诉我,是你说让我相信你!”
“嗯嗯没错,我是这样——”
“平若叶你闭嘴,听老子说完!”
“……好。”
“你明明答应我了,答应我解决诅咒一定会告诉我!可结果呢?!”说到这里,五条悟愤怒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一丝委屈,“那天救你表哥,一到目的地我就发现你不对劲,离开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某个地方……老子全都看见了却什么也没问你,一直在等你主动说,等了好久好久!结果呢,今天你还是偷偷一个人过来!”
明显察觉到她那天的异样,他特意‘看’了眼那个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古怪的咒力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似乎是他想多了。
但再谨慎巡视一圈周围后,五条悟还是发现了——
这附近有座神社,兜神社!
供奉着平将门命脉头盔的兜神社,是护国结界被四方阵斩断的头部节点!
和平家的诅咒息息相关——平若叶绝对会再来这里!
从意识到这件事不同寻常后,五条悟就按捺下急躁,一直期待平若叶能够主动开口诉说。期间,他也悄悄紧盯她的动态,时刻暗中掌控她的所有踪迹。
他生怕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背着自己偷摸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五条悟知道,他的恋人独立性很强,她脑子和心里装着许多事情却从不跟周围人讲,凡事更是习惯自己一个人扛。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她非常抗拒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不习惯依赖别人,内心也很缺乏安全感……
或者说,她所有的安全感都是自我给予,环境造就。
可是……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也不告诉?
是他不值得信任,还是她从没想过尝试依赖他?
“若叶,我不想逼你,所以一直在克制火气等待。但是——”
五条悟眼神如同利刃一样锐利,直直地盯着平若叶,语气盛满怒火和失望:“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什么也不说,擅自一个人来到这里……是想悄悄解决,然后再装作无事发生地
面对老子——简直是开玩笑,
我可不是什么容易被人糊弄的人!”
实际上,
如果不是他一直密切关注她的动态,他今天大概就真的被她蒙在鼓里了。
依照她的性格,以后绝对会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怎么可以?
她怎么敢这样对他?!!
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平若叶,五条悟背部绷得很紧,内心已怒到极致,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平若叶,你就这么笃定老子永远不会发现,还是自信认为老子发现后也不会真生你气?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还这样以为?”
泛着凉意的微风忽而停下,空气也变得有些凝滞。
安静了许久。
“噗嗤,什么嘛。”
五条悟的暴怒显而易见,但平若叶却短促笑了一声,眉眼缓缓舒展。
眼见对方佯装冷酷的表情绷不住得要发怒,她才悠悠道:“悟君的问题太多,我一个个回答好了。”
平若叶一步步靠近已然盛怒中的五条悟,语气轻松道:“第一,悟君说得没错,我的确自信你不会真的生我气。至于凭什么,当然是因为悟君超~在意我啊。”
“呵,若叶你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分——”
“悟君!说话前绝对要考虑清楚,覆水难收。啧,虽然我知道气话不能当真,但还是会伤心的。”
“我!”
五条悟呼吸一窒,赌气想说出口的话到了唇边却再也吐不出来。那是伤人话,那不是真心话。
顿了顿,他倏地别过脸不再看平若叶,浑身的火气憋得越来越旺盛。
“第二,我今天的确是一个人过来了,但我不是偷偷哦,悟君。”
平若叶走过去,朝五条悟的脸颊伸出双手,略略用力将别过脸地脸蛋摆正,指尖温度有点凉:“悟君,答应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违约过?我说过解决诅咒时会告诉你,就一定会告诉你。”
“哈?!事到如今,你还——”
五条悟委屈过头的愤怒,大约是被少女指尖的凉意压下,也可能是被她刻意放软的嗓音感染到,语气带着一丝可耻的委屈求哄:“都被我抓个正着,若叶酱还在狡辩,是觉得我很好骗吗?!总之,你违背了约定,我现在超级生气,后果很严重!”
哄不好的那种!
“违背约定?”平若叶好笑地捏了捏五条悟的脸,“真是,整体抱怨我不爱看手机总错过消息,悟君不也一样吗?”
“……什么?”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快点看看你手机有没有我发送的短讯吧,笨蛋悟君。”
“诶?”五条悟呆滞一瞬,然后迟疑地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条短讯提示。
而这几条未读短讯,全部来自眼前的少女——
【超爱我的若叶酱:悟君,我今天要解决点事情,地点在兜神社。】
【超爱我的若叶酱
:任务完成后过来找我,
我们一起出发n(*≧≦*)n】
【超爱我的若叶酱:算了,
我先去目的地。悟君,任务完成后别排队买甜品啦,唔……买也可以,记得给我带一份。】
【超爱我的若叶酱:我到了,会等你。】
五条悟目光聚焦在最后一条,像是头一次认识这几个字一样,久久盯着不挪开视线。
过了会,他浑身蒸腾着的怒火完全消散,目光略略游移,音量很小底气不足:“那个、我没心情看手机,光顾着生气来着……”
明明若叶酱有通知自己,但他没看见消息,还自顾自地指责,然后乱发一通脾气差点说狠话什么的……
糟糕,显得他好无理取闹啊!!!
“没关系,我不生悟君的气。”
“哦。”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个问题想问悟君,很好奇。”
“若叶酱想问什么?”
“我想问——”平若叶捧着犯了错而异常乖巧的五条悟脸蛋,很近距离地凝视那双苍蓝的眼睛,微微启唇道,“如果我真的隐瞒你这件事,偷偷做了……危险的事情,悟君会怎么做?”
她以一种单纯好奇答案的口吻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悟君是会生气得短时间不理我?还是攒够了失望离开我?亦或是永远不原谅我,再也不见我?”
生气吵架?冷战无视?还是……分手?
平若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眸,想在那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里寻找那个答案。
那对她很重要。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
五条悟给出了答案。
“如果真是那样,我肯定会很生气,气到想揍你,气到完全不想理你,说不定还会放狠话。但——”
顿了顿又撇撇嘴,五条悟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好啦,无论再怎么生若叶酱的气,分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今天见到若叶酱的那一刻,我火气冲到天灵盖,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但唯独没想过分开——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
末了,大约是觉得这样有些没面子。
五条悟色厉内茬道:“总之,这次勉强算你过关,如果若叶酱真的敢瞒着老子,我会让你知道严重后果是怎样的!”
“勉强过关?明明是悟君自己没看见短信——”
“打住!事情都讲清楚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什么啊,悟君真是不讲理。不过——”下一秒,平若叶又笑出了声,“悟君,你真可爱。”
说出这种答案,真是让人安心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但五条悟坦然接受赞美:“那是,若叶酱可要好好珍惜我。”
“嗨嗨。”
天色渐晚不宜继续耽搁,两个人手挽手走向兜神社。
路上,平若叶详细叙述了此次目的,以及其中隐藏的事情。
“所以说,这破神社是引起那次诅咒爆发的主要原因。”
五条悟恍然大悟:“我说呢,这就对了嘛。总监部会定时对这种大型公共设施进行咒力波动检测,特级咒灵产生的波动那么大,他们不可能这么久都毫未察觉,原来是短时内诞生的呀。”
“嗯,没错。”
平若叶瞥了眼身后的别墅:“过去了千年,兜神社供奉的头盔早已变成特级咒物,而四方阵结界失去压制效果,这里便很快聚集了大量闻味儿来的杂鱼,最终孕育了那只冰雕咒灵。”
被浓郁咒力吸引来的咒灵们会互相吞噬,最后胜出的那一只汲取了部分特级咒物的力量,最终进化成了特级咒灵。
平若叶那天从冰雕咒灵身上察觉到的熟悉气息,和平将门同出一辙。因此,即使设立在附近的兜神社没有什么异常,她也知道源头在哪。
这也代表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爆发了特级咒灵,瞒不了咒术总监部,他们会来进行实体勘察和资料记录。
所以平若叶一直等到事态彻底平息,才拉着五条悟来兜神社解决这里的问题。
五条悟望着眼前无人的神社,摸摸下巴总结:“嘛,也就是说,我们解决了供奉头盔的神社,其余六个神社都由平家负责回收?”
“嗯,是这样。”平若叶说,“平将门的怨气外泄主要是命脉头盔,其余的部位是为了完善护国结界。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要悄悄进行花费点时间。”
“那种事情无所谓。我只想知道——解决完这个破神社,若叶酱身上的诅咒会被打破,也不会再背着老子做坏事了,对吧?”
平若叶笑了笑,神情不似作伪:“解决这个最重要的点位,护国结界会消失,诅咒自然就没了。”
“那就好。”
两人进入神社,殿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在关门的瞬间,场景顿时变化成另一副样子。
平若叶低头看了眼两人已经踏在生得领域的地面,随后侧头看向五条悟:“悟君,这只咒灵……你来还是我来?”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来。”
“它是我祖先灵魂分割诞生的特级咒灵,术式继承自我祖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老子的无下限对它无用,衍生出来的苍对它也无用。”五条悟神色淡漠,语气也漫不经心,“克制我术式的特级咒灵,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还——”
“若叶酱,因为我想要证明给你看。”五条悟偏头望向平若叶,双眼自信的闪闪发光,“我是若叶可以绝对信赖、可以随意依赖的人。所以,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交给我吧,我是——最强的。”
术式被克制又怎样?
他最强的底气可从来不是只源于无下限呐。
平若叶愣了一瞬,而后弯下眉眼:“好呀。”
忽而想到最重要的事情,她略略敛下笑意,正了正神色:“悟君,要趁机领悟一下反转术式吗?”
“……哈?”五条悟不懂她为何突然说这话,“趁机领悟?从何说起?”
平若叶说:“反转术式对于咒力操纵的缜密度要求超高,所以能学会这一术式的人凤毛麟角,但这对于拥有六眼的悟君并不难。只是……你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伤,所以才一直没法领悟反转术的内核。”
一个没深刻体会过重伤濒死的人,又怎么去领悟负面能量的正面使用?
“哈?是因为这个原因?”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是这样没错。”在五条悟滞愣的时候,平若叶又继续解释道,“这只咒灵克制悟君的术式,在某些极端时刻,悟君尝试一下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反转术上,将负面——”
“等等!”
五条悟后知后觉到一件事,眯起眼睛:“照你的经验?也就是说,若叶其实会反转术?”
“呃,这个……”
“说不定还会术式反转?”
“……诶?那个、那个——”
“哈!若叶,你果然还有些东西瞒着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