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琳被温霁的话逗笑, 忍不住捂起唇侧向一边脸,忽地看到身后的走廊立了道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影子就铺到温霁脚边。
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凌厉锋锐, 自带一股迫人气场,张楚琳不敢笑了, 转回头朝温霁使眼色。
温霁头一歪,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眸。
所以说, 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我、我还要再学一会呢。”
温霁不敢看张初越, 硬着头皮扯了下张楚琳的衣袖,好像比起这个什么事都跟他做过的男人, 她更愿意跟同学一起走。
“你对象帅是真帅, 但看着怎么那么凶?”
张楚琳坐回位置后,忍不住看了眼温霁, 见她埋头看书, 只是手里的笔都拿反了。
张楚琳对温霁刚才的话略微存疑:“你哭的可能性更大吧?确定不是如果你出国的话, 他会把你揍哭?”
温霁抬手扶额,看她一眼, 小声提醒:“还不学习!”
黄昏最后一缕光从地平线退潮时, 温霁被张初越领走了。
他在课室外等她, 那她自然没办法学太久, 内心太善良了也不好,该让他再在冷风里继续吹。
“明天就开学啦, 你不用来接我, 而且你算一下时间,来回的路程我都能再学一个小时。”
张初越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磨刀不误砍柴工。”
温霁小声答:“玩物丧志。”
“什么?”
她愣坐直身,指着前边的餐馆说:“明天开学啦, 你不是说传统要吃开学宴吗?”
张初越看她一眼:“怎么,短短几天,已经开始嫌弃我厨艺了?”
“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度过,你那儿确实是小。”
温霁叫住他:“张初越!你、你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哦,天黑能说,你看,路灯都亮了。”
温霁在他停下车的时候拿纸巾扔他。
炒菜馆烟火气旺盛,温霁进去后点了个羊肉煲,这种菜色家里难做,底下用煤炭炉子咕嘟嘟地煨肉。
张初越饭量大,温霁又点了一个爆炒羊肚。
菜牌收上去后,温霁开始用热水涮碗筷,店里蒸汽腾腾,张初越还没开始吃,已经热得脱外套。
温霁见他要放,忙说:“把我的垫在下面。”
张初越看她一眼:“要挡味儿就找店家拿块布。”
温霁:“……”
夫妻相处一旦久了,那点小心思都开始摸透了。
等菜上来后,张初越先给她夹了一筷子。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微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第一口先喂给她。
以致于她有些不习惯这种“好”,说:“你先吃啊,我自己会夹的。”
张初越的筷子轻轻上下一动,自然道:“是让你尝尝看,这爆炒羊肚有我做的好吃吗?”
温霁忍不住弯起嘴角,“你又没做过这道菜。”
张初越略微思索后,答她:“那我今晚学学。”
一顿羊肉火锅吃得温霁浑身暖乎乎的,张初越买单的时候,前台给他们一人送了一颗橙子味的糖。
温霁接过,一颗撕掉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出门的时候递到张初越嘴边,他说:“我不吃甜,以后的糖你吃双份。”
温霁眼睛微微放大,举起的手收了回来,糖果纸已经被撕开一角了,温霁又把这颗含进嘴里。
嘴巴一下被撑大了。
糖度也是。
回到家,上楼的路上张初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霁心下一紧,忍不住问他:“是你妈妈吗?”
张初越微摇头,只是站在楼道里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温霁这才松了口气,弯身进屋换鞋,给他留了一道门缝,逋转身,听见外头隐隐传来他的沉声:“下周再去报道,我太太还要上学,我得安顿好。”
说到这,张初越语气顿了顿,而后是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声笑意:“不然她会哭。”
温霁一怔,旋即脸立刻烧了起来。
转身就进卧室找睡衣,生怕张初越进来要跟他打照面,紧张快速地躲进了浴室里。
等她手里抱着个盆出来时,却见客厅里安安静静,倒是隔壁书房亮了灯,温霁走到门边,看到张初越背对着房门在用笔记本电脑。
男人警觉性极强,听到声音先是阖了电脑屏幕,回头起身,眼神从她头顶自然往下落:“衣服放着我洗,先进去吹头发。”
温霁轻“嗯”了声,内衣裤她都自己手洗干净了,外衣也都是针织混纺,不存在不能机洗的矜贵样品。
只是她逋走进房间,就见张初越停下脚步,似想起什么,转身看她:“头发不是昨天才洗过么,长发不用每天都洗吧?”
温霁被他问中,脸上还有被水蒸气熏热的红,说:“怎么,才几天,已经嫌帮我吹头发累了么?”
她在宿舍也不是每天都洗头发,但跟张初越在一起嘛,他又长得高,最先看到的根本不是她的脸,是头发!
男人此刻神色了然,点头:“行,你一天洗三次我都不嫌,不过我看别人说生理期不能频繁洗头。”
末了,他又特意强调:“当然,你今天结束了,洗没问题。”
他解释不如不解释。
温霁进了房间,兀自拿起吹风筒,她自己也能吹,让你吹不过是给你机会表现价值罢了!
她头发长过肩,又没有刘海,从小到大都省了理发钱。
等她头发几乎吹干的时候,张初越进来了,温霁仰了仰脖子,说:“不用你再给我吹了。”
男人走过来,长指穿过她发梢,摸了摸发丝,又碾了碾头皮,把她大脑皮层酥了小半边,才略微勾唇笑:“挺好,不然等我出来再给你吹头发,又浪费去一个小时,阿霁会给我争取时间。”
温霁一愣,见他微低下头,唇就来凑她,宽肩照在墙壁上,宛若一堵连绵的山体。
箍着她腰的手臂越收越紧,温霁听见他吞咽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的,他另一道指腹来摸她左耳,边吻边捏耳珠。
温霁双脚离了地,他太过高大,一手就能将她拦腰扔到软垫上。
下一秒,宽躯铺了上来,温霁看着他挡住了视线里所有的天花板,心头抖动,想往上挪,听见他笑:“怎么回事,我这盘菜还会自己跑?”
温霁气息被他呼吸拨弄得紊乱:“什么这盘菜!我才不是小霁菜!”
张初越俯身往下看,手一扶她的右腿,温霁在他的眼神下拼命拉过被子,想挡。
大掌轻拍了拍她腿侧,似安抚的哄,又似迷诱,对她哑声地落:“十三妹,把嘴张开。”
拥挤的校道里来来往往穿梭着青春的面孔,梧桐树栽在两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抽出了一两支嫩芽。
二十四节令刚过立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麻烦让让,让让!”
有人穿过女生宿舍门前的台阶,拎着两袋盒饭往里走,忽然手腕让人一抓,那是道纤细的指尖,视线一抬,眼神惊喜道:“阿霁!”
温霁抿唇笑,手自然拿过她另一道手里的饭盒,说:“走吧。”
朱婧仪“咦”了声:“舍得回来住宿舍了?”
温霁斜她一眼:“今天是正式上课,我也算正常时间报道呀!”
朱婧仪明白人地奸笑一声:“你老~公~没送你来么?”
说着,她视线下意识往大门口外望,温霁紧张地拽回她的手:“再不走,当心行李箱堵路口。”
他们学校园区大,学生多,加上是刚过完春节,返校的人群浩浩荡荡,有的人没抢上票,推迟一两天报道也是正常。
朱婧仪用肩膀推开宿舍门,温霁的行李早就在上一周弄好了,那会这儿没别人,张初越替她把行李箱提上了七楼。
现在显得她真提前住进了宿舍,俨然是一副奋战在考研第一线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了,阿霁,你有没有问过辅导员保研的事?我今天看隔壁宿舍已经有人去拿申请资料了。”
温霁点头:“我一会就去拿。”
说着抬手摸了摸脖颈,忽地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掖好高领毛衣,佯装给刚从宠物店带回来的乌龟霁月喂食。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初越的来电,她心头一怵,条件反射地按掉声音,屏幕盖下。
回头就见陈妮妮进来了。
她过年回去烫了个头发,美其名曰要准备实习了,自然得打扮成熟点。
林素还好奇问她:“这是什么发型,挺欧美风的。”
“羊毛卷啊,再染点栗子色……”
“噗!”
温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
这时宿舍的其他三人俱都把目光投向她。
温霁用力地压下喉咙的痒,说:“好、好看!”
陈妮妮积极推荐:“好看你也去烫一个小羊卷呀,你头发够长,迷死你老~公!”
室友们揶揄地看她,温霁脸颊此刻咳得通红,另一边手机在无声地震动,像张初越昨夜扶着她脸在耳边辗转唇舌说的话:
“不是小霁菜,今天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叫爆炒羊肠小道。”
令她浑身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