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十一月十八,天气难得的不错,无风无云,太阳也难得的给足了面子,倾泻出一缕暖阳,淡淡的光辉泼洒在青砖黑瓦之上,反射出丝丝光芒出来。
永徽这个年号与历史上唐高宗李治所用的年号完全相同,而它的拟定者正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那些辅政大臣们。
之所以会选用这个年号,其深意在于表明新朝将会延续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时所开创的贞观之治,未来的治国理念仍将谨遵李世民的遗训以及治国方略。换句话说,李承乾这位新帝需要在其父皇李世民设定好的框架之中去治理整个国家。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这或许算得上是长孙无忌在黯然下野前所留下的唯一政治印记了。
可令人唏嘘不已的是,就在刚刚拟定完年号没过多长时间,李承乾便开始清算起过往的旧账来,毫不留情地将长孙无忌逐出了朝堂。
至于李承乾究竟是否真正继承并延续了先皇的治国思想,目前尚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长孙无忌本人显然未能如愿将自已的理念得以贯彻实施。
此时此刻,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人物恐怕正在遥远的西藏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每日沐浴在阳光之下,汲取着天地间的精华之气,宛如一位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老年旅游达人。
只是这件事情对于他个人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实在难以评断。毕竟,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随着时间的推移,短短不过三年光阴,朝堂之上有关长孙无忌的种种痕迹已然快要消失殆尽,就好像被人刻意抹除掉一般。
崔尧携夫人安步当车的出门而去,跨过坊门,斜斜的穿过大街就到了鸿胪寺门口,崔尧看到里面有人要打招呼,于是停下脚步挥了挥手,指了指里面,然后点头错了过去。
“那是谁呀?怎么你哪哪都有认识的人?”
“我哪知道?看着面善的紧,却想不出来哪里见过。”
“不认识你打什么招呼?”
“礼多人不怪,只是我认不出他,人家肯定认出我来了,不点个头显得多不礼貌?”
“就你怪话多,不知道哪来的这些门道。”
“我就当夫人是在夸我。”
二人闲谈几句,就见到有内侍在宫门口候着了。
“二位贵人,走过来的?怎也不打着仪仗?奴婢险些错过了。”
崔尧笑道:“不过百步远,打什么仪仗?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小公公是特意等我二人的?”
“今日风和日丽,陛下特意将家宴设在了太液池边,趁着还未上冻,陛下也来了兴致,欲邀侯爷一起钓鱼为乐。
奴婢正是在此等候二位,皇后娘娘与武贵妃也一同在侧,想必有些体已话要与公主叙叙,二位还请随奴婢来。”
新城吐槽道:“宫里我比你熟,还用你带路?前边二十步开外,宫墙荒草处隐藏一个狗洞,可以直通宫外,你知道吗?本宫就知道!”
那内侍抹抹头上的冷汗,艰难的说道:“是吗?奴婢未曾注意到,等送完了贵人,奴婢一定向上禀报,早日去除隐患。”
“堵了作甚?万一有人有急事出去,宫禁不开,又没了通道,多难受?”
看着那个小太监不知所措的样子,崔尧解围道:“人家好心给你带路,你难为人家作甚?这是人家的工作,别给别人添乱。小公公,在下可没带渔具,宫里可有趁手的家伙?”
“有的,有的,陛下都备着呢,都是上好的钓竿,饵料也是御膳房今早现做的。”
新城这才消停了些,自太宗皇帝故去之后,太子即位头一年的迷幻操作,属实惹恼了新城,从此就与大哥结下了一点梁子,亏的李承乾脾气绵软,对这个妹妹百般忍让,才没有成了仇人。
可新城一入皇宫就要挑刺的毛病也就此成了习惯,每次回来不怼上几个人,心里就不舒服。
崔尧拍拍新城的手背,笑着拉着她踱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刻钟,三人就来到了太液池边,只见此地已经有宫人在此忙碌了起来,择菜的择菜,切肉的切肉,这景象一看就是野炊的架势。
崔尧笑了起来,如此也好,总好过一人一案规规矩矩的跪坐着,大冬天的,好似行为艺术一般。
“崔尧,你二人来了?快快过来,朕给你留了一个好钓点。朕已经上了一条了,且看看你的手段有没有退步,咱们不论条数,只论重量,午时结算,如何?”
崔尧闻声望去,却见到陛下一身渔翁打扮,只是那镶金错银的蓑笠有些出戏,一点都不符合环境。
“陛下,今日不是有朝会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臣还以为臣要先拔头筹呢,不成想您倒有一条进账了。
臣冒昧问一句,不是从御膳房的缸里偷拿的吧?这一条看着品相真不错呢!”
被拆穿的李承乾面色微红,不屑的说道:“朕一向正大光明,如何会做此等事?你这厮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赶快坐下开钓?至于朝会,今日无甚大事,朕见重臣们都还活的好好的,就宣布下朝了。
眼下国泰民安的让人发愁,朕好似觉的无用武之地一般,整日里木胎泥塑的坐在上边,也太无趣了。
索性还是找你耍耍,一起钓钓鱼,重温一下过往的欢愉罢了。”
崔尧劝谏道:“陛下,你要稳住,千万别浪!眼下虽说风平浪静的,不过是国朝进入了发展期,乃天赐良机,此时就该稳妥一些,不要无端生事啊!”
李承乾甩上来一根水草,撇撇嘴重新甩出钓竿说道:“你这厮想法倒是与别人不同,那些朝臣今年都憋得难受,整日里都想找些事做,偏偏你说要安稳一些。你且说说你得道理,让朕听听你这个大师兄有何不同见解?”
崔尧打了窝子以后,才施施然得说道:“我自与朝臣们不同,他们无事可做自然闲得难受,陛下你这么高得俸禄养着,总不好虚度时日吧?总要找点存在感才是。
我不一样,我手上没有固定的事要做,整日里在大唐四处游荡,自然能跳出框架看到不一样的一面,加之我姥爷时常提点,所以观念自不相同。
首先是我大唐自隋末战乱以来,人口远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人地矛盾还早的很,眼下人人都有田地,家有恒产,所以安居乐业。
其次,我朝监督体系的完善,可数得上历朝之最,虽说偶有酷吏徇私枉法,但地方官终归有了惧怕之人,使得他们不敢做残民之举,官民和谐,庸官不存,如此就已然有了盛世的征兆。
说来,这些都算是岳父打的底子,可陛下执行的也不错,萧规曹随,盛世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