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女峰上的庆典接近尾声,前往观礼的武林人士各自散往其他四峰,约摸到了辰末时分,云台峰的三位裁判终于入座。
少林派的天部大师端坐中央,仍旧身披浅褐色袈裟,相比昨日更显神采奕奕。
天部大师左边是一位披甲武将,看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生得仪表堂堂,颇有不怒自威之概,腰悬三尺青锋,旁边还立着一杆大枪。
此人名唤隋秉钧,乃是河西道总督隋定辉之子,也是一名沙场悍将。
天部大师右边是一位中年女修,身着一袭蓝色道袍,头戴一顶青玉道冠,如云秀发披在肩头,手擎一柄玉骨拂尘,姿容堪称出尘拔俗,原来是齐云山太素宫之主,正一天师派嫡系传人,道号唤作宁心。
看到台下众人莫不翘首以盼,天部大师站起身来,饱提一身元功,舌绽春雷的道:“各位江湖同道请了,贫僧天部受正义盟诸贤委托,此次武林大会驻锡云台峰,与隋将军和宁心道友一同担任裁判。”
“截至昨日酉时三刻,登记参与比武切磋的门派共计十一个,经贫僧与隋将军和宁心道友商讨,将以两轮武决论定前三名。第一轮十人捉对比拼,胜出五人加上轮空一人捉对比拼,再胜者即可晋级。”
台下众人听到晋级规则,顿时议论纷纷,天部大师微微一顿,跟着宏声道:“各位若有异议,大可当众提出,否则若无异议,抽签即将开始。”
众人嗡嗡片刻,并无出头反对之人,如此也在意料之中。
岳佳蕾看着隋秉钧和宁心道长起身抽签,咂了咂嘴道:“第一轮抽到轮空便好了,不费吹灰之力晋级第二轮,小爷洪福齐天,多半有这运气。”
邢稚莺哑然失笑,拍了拍岳佳蕾的头顶,语带揶揄的道:“你这小毛头光想着偷懒,我倒觉得多打一场也没坏处,不然一上来便碰上高手,只怕应付不来。”
岳佳蕾唔了一声,微颔首道:“小莺儿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便随缘吧,抽到什么结果都没关系。”
邢稚莺点头称是,少顷抽签结束,各派对阵形势公布,岳佳蕾定睛看去,女子轮空的是嵩山派,男子轮空的正是治剑馆。
这下岳佳蕾可得意了,眉开眼笑的道:“怎么样小莺儿,小爷是洪福齐天吧?”
邢稚莺凉凉的道:“你就自我陶醉吧,小心乐极生悲,至于我这边——河东木兰寨,好像是绿林中人。”
岳佳蕾拿手一指道:“没错,那便是木兰寨的人,寨主叫贺窈筝,有个绰号‘七彩琥珀蝎’。”
邢稚莺顺着岳佳蕾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紫红劲装的中年女子,她腰间挂着一对钢刀,身材婀娜多姿,容貌十分美艳,特别是飒爽之中透出一份独特的柔婉气质,形成一种奇妙的对立和统一。
发觉那红衣女子也把目光投了过来,邢稚莺赶紧低下头去,细声探问道:“那便是贺窈筝吧,可她年纪不小了,难道也要参加比武?”
岳佳蕾摇摇头道:“贺窈筝不可能出手,多半是她麾下的女将。”
邢稚莺心下有谱,跟着说道:“咱们离她们远点,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岳佳蕾一挑大拇指,嘿嘿笑道:“小莺儿言之有理,小爷可是武林万事通,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邢稚莺带着岳佳蕾绕到外围,只听她语声脆快的道:“木兰寨身处绿林,大约是十年前建起来的,最初的寨主不是贺窈筝,而是她爹贺三刀。贺家是渔民出身,靠着黄河讨生活,小日子还算过得去。”
“贺窈筝的娘亲姓郗,自小长在商贾之家,常年跟着他爹走南闯北。没想到过黄河时遇上大风大浪,满船货物丢个干净,连他爹都葬身鱼腹,要不是贺三刀出手相救,这位郗姑娘也早去地府报到了。”
“郗姑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变卖家产,偿还了他爹欠下的外债,之后白手起家,吃了不少的苦。贺三刀既是怜惜又是佩服,一直跟在郗姑娘身边,他在五台山上学过功夫,保护郗姑娘不在话下。”
“两个人同甘共苦、相濡以沫,自然而然互生情愫,最后喜结连理。郗姑娘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豫北晋南一代知名的大老板,还给贺三刀生下一个女儿贺窈筝,这对夫妻苦尽甘来,尽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世事无常、红颜薄命,郗姑娘因为太过操劳,乃至落下病根,身体越来越差。贺三刀想尽办法,找遍天下名医,始终一筹莫展,最后还是我——咳……玄冥镇的九毒娘子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当时有人在庐山脚下挖出一颗千年首乌,庐州知府花高价购得,请镖局运上京城,打算献给皇帝老儿。九毒娘子告知贺三刀,只要有这颗千年首乌,她便能炼成灵药,彻底除掉郗姑娘身上的病根。”
“贺三刀对郗姑娘爱逾性命,索性抛家舍业,以万贯家财请来一批黑道高手,联手劫了庐州知府那趟镖。九毒娘子言出必行,耗费七七四十九天练成灵丹,当然作为报酬,她将剩余的半颗首乌取走。”
“郗姑娘服下灵丹,果然起死回生,但贺三刀掳劫官镖,早已上了海捕文书,生意再也做不得了,干脆拉起一票人马,在吕梁山中建起木兰寨,做了逍遥自在的山大王,也算个劫富济贫的‘义贼’。”
“郗姑娘幼承庭训,秉持忠孝节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成了‘压寨夫人’,但贺三刀全是为她才落草为寇,她又不能太过苛责,这样郁结于心,三年之后一病不起,病势比原先更加险恶。”
“贺三刀心急如焚,再次找到九毒娘子求助,九毒娘子亲自前往木兰寨为郗姑娘诊病。无奈郗姑娘已然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九毒娘子只能让她暂时清醒,夫妻二人含泪诀别,郗姑娘就此撒手人寰。”
“贺三刀痛失爱妻,伤心无以言表,在郗姑娘的遗体旁边待到深夜,谁劝都不肯离开,最后大哭三声、大笑三声,自行震断心脉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