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林湖多么胆大包天要直接干掉老皇帝。
刺杀皇帝,并且刺杀成功,怎么也得是个诛九族的大罪吧。
是的,林湖有这个自信可以轻松杀死面前这个皇帝。
假如他豁出去不管不顾的要杀人,怎么也能从这个皇宫里杀个七进七出。
再有十个老皇帝都不够他出手的。
但是,他不会这样做。
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他是可以删号重开,他的兄长,他的嫂嫂,他的侄女,他的那些好友们却是不可能删号重开的。
这或许就是朝廷不喜欢用那些没有什么宗族亲友的孤臣的缘故吧,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些
的人会不会突然就发疯创死人。
再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林湖也有得是办法带着这位老皇帝一起噶。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想一想。
很多时候,林湖都没有表现出来作为一个玩家的特质,好像他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都很认真的在学习,再科举,也尊老爱幼讲礼貌讲文明。实际上,直面皇帝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他属于现代社会留下的烙印。
他平等的看待眼前的皇帝,并不因为什么看权神授这样的想法将这个掌握权利的人就当成天子,当成是老天爷的儿子,认为他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在面对老皇帝的威压时,他看起来恭恭敬敬的等待着老皇帝开口,实际上脑子里都开始跑马了,思绪压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果这种心思电转之间的想法能被记录下来,大概会十分的
骇人听闻,比如老皇帝的一百零一种死法等等。
好在老皇帝并没有读心术。
他甚至还是将林湖当做是自己这一派的臣子:“你的哥哥,是天佑十五年的探花吧。
林湖翻了翻记忆,那会儿他才七岁,确实是天佑十五年:“是的,陛下好记性。”
老皇帝笑了笑。
他看起来好像更加精神了几分,招了招手让林湖上前来:“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林湖低眉顺眼的上前几步,让老皇帝能够看清楚他的长相。
“果然很像你哥哥。”
“他那时也与你差不多大。”
“在朕的面前倒是不卑不亢的,很有林家子的风范,被朕当场点了探花。”
后来,也是这位老皇帝一路重用着,将林如海送到了如今这般的位高权重的位置上的。
他此时提起这些话,也就是再和林湖打感情牌。
当一个上位者和你打感情牌的时候,你最好乖乖的接他的牌,林湖自然也不会让他把话撩地上,拱手:“陛下对我林家恩重如山,对我兄长也是爱护有加。老皇帝又笑了。
他拍拍手,一个老太监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把椅子放到了林湖的身后。
他这才指了指椅子说道:“坐。”
林湖坐下。
老皇帝又说道:“到底是老了,让你干巴巴的站了这么久,也忘了给你赐个座儿。”
林湖起身又谢:“您不老,这些都是臣子本分,www.youxs.org,赐下座位。
他说的干巴巴的,但是老皇帝听了还是很高兴。
两人你来我往的,也就全了老皇帝的面子,更加加深了林家作为老皇帝的心腹这一印象。
拉完了家常,马上就是正题。
好在老皇帝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否则他的治下不会出现繁荣盛景。
他直接开口说道:“你这报纸倒是有点儿巧思,只是这个东西只能掌握在皇家手中。”
老皇帝已经见识到了舆论的力量,出手就是快准狠,但是这人也还算大方,给的补偿也很能拿得出手:“朕也不好白白占了你的产业,便补偿给你一个温泉园子,再赐你两个店铺与黄金千两。“此后,报社收归国有。”
倘若这一次的谈话,林湖有哪儿说的让老皇帝不满意,那么就不是赐金送铺子,而是强行收归国有,沾手之人按律斩首。好在,林湖早已经打算把报社脱手,如今老皇帝给的大方,他自然也愿意赚上这一笔:“一切都听凭陛下做主。”得到肯定的回答,老皇帝挥了挥手。
他到底是老了,这么一个博弈的过程就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如今事情办妥,他的脸上就流露出几分疲惫来。老太监自然看出了老皇帝的疲惫,乖顺的带着赏赐送林湖出门,并且做好报社交接,不让老皇帝再因为这件事情耗费心神。只是,这件事情却不可能因为他们想当然的行为就这么结束。
林湖拿着堂赐出了皇宫,一点儿磕巴都没打,直接就去报社完成了交接,将自己的人都换了下来,把整个报社拱手相让。“林大人这些日子也甚是疲惫,不如就乖乖待在家中多休息几日,也是我们皇爷爷体谅您呢。”
林湖自然是乖乖听话。
主打就是一个听话,你让干嘛就干嘛。
反正别的布置早就已经安排好,不再需要他出面去做什么,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着事情开花结果。
京城唯一一家报社关闭整改了。
这个行为大大的激励了那些书生老爷们,就好像是他们的口诛笔伐迎来了胜利一般,对此,他们大书特书。原本因为被女性辩驳得抬不起头来的人们更是因为这个结
变本加厉的打压女性,仿佛只有将女性都贬低到尘埃里去,他们就能够变得正义,变得高高在上。可是,触底总是要反弹的。
人又不是牛马,在享受过自由之后,她们就再也接受不了带着镣铐起舞了。
最先抗起了反抗的旗帜的,竟然是那位伊氏伊小姐,她十分坦然的站在京城最繁华的
一条大街之上,大声宣布自己就是那个故事之中被模糊了姓名的伊氏。
围观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将这条宽阔的大路拥挤得水泄不通。
越是多的人越是庞大的舞台越是让伊氏兴奋不已,她仿佛是一个披甲的将军,面前的一切都是她将要打到的敌人,可她半点儿不觉得畏惧,反而兴奋得恨不得与这些人辩驳个三天三她的身边站着无数个纺织女工。
杨万石与他的父亲两人萎缩着站在她的身后。
这一切都可以用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甚至还有太原的学生认出了大名鼎鼎的伊氏与她那妻管严一般的丈夫杨万石,十分肯定的对周围人点头说道:“是她。”
仿佛是一个谈资,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诉说着过去的伊氏做下的种种。
也有人站出来斥责伊氏:“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罪过,又怎么敢站出来奢求更多?”
伊氏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既然你都敢站在这里狗吠,那我有什么不敢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明明女性要的也不多,不过是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发出一点点属于她们自己的声音。
可是,这个声音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这些男人们迫不及待的湮灭了。
他们害怕女性集结起来,害怕她们抢夺属于她们本该拥有的自由与与生俱来的权利。
那些男人只能指指点点
说着她有违妇道,说着她不知廉耻,说她是一个低贱的女人。
”我是有罪。”
伊氏并不掩盖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她甚至光明正大的把杨万石和杨万石的老爹都带在身边,这就是她殴打丈夫,虐待公爹的证据。
“我站在这里,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罪行,至少我活的坦坦荡荡,却不像你们,生吃了女性的利益,还要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们敢说自己从没有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吗?”
“正因为你们是男子,所以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一整个家庭的供养,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女性的血与泪,你们敢一一说明吗?”伊氏嗤笑一声,直接说道:“那些外地来的书生们。”她随手指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书生:“你家中有没有人从事纺织业?”被指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人。
他一愣。
身边的人也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彻底把他这个人显露在了人前。
“刚刚不是还在人群中唧唧歪歪说得很起劲吗?怎么现在闭口不言了?难道你生下来就没有吃过你母亲的奶,也不是从你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从你父亲肚子里生出来的?生下来以后也没有享受到
任何来自女性的供养,就这么喝风饮露
他面色铁青的拱了拱手,对着围观人群说道:“我家中确实有人从事纺织行业,我的妻子,我的母亲,我的妹妹都是江南纺织工厂里的女工。”“但是。”
他更加朗声说道:“我从不觉得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妹妹是低贱的,正是因为她们的付出,才有了现在的我。他的话为他这个人挽回了两分颜面。
可伊氏却是要把这个颜面扯下来在脚底下踩上几脚:“所以,你的感恩就是认为女性就该柔顺,女性就该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女性就该承受来自男性的欺辱是吗?”男子无话可说。
毕竟,他刚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的指责伊氏的行为,并且谴责她不守妇道。
如果他承认了自己的话,岂不就是自相矛盾?岂不正好证明了他就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
哪怕这就是真相,他也还想要再遮掩几分:“你莫要再攀扯我的母亲与妻子,她们与你不同,你是一个犯罪的人,天底下有几个女子像你这样,还敢殴打自己的丈夫“她们却从没有像你这样!莫要拿她们与你做比较,免得污了她们的声名!”
伊氏没有和他纠结,轻笑了一声,又点了另一个
:“你呢?你家中可有女性受到殴打伤害,你家中可有女性从事纺织行业?”
她并非是随手点的人。
她事先将自己的故事说出来,有了林湖的报纸做打底,这些人基本都知道了那个故事,再与她本人联系起来,所有的怒气也就都有了可以发泄的渠道。人在被情绪裹挟的时候,总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冷静下来的。
她正好可以听听看这些男人都做过什么事情。
刚刚那个男人的口音一听就是江南那边的,现在江南纺织女工正在闹罢工,十户人家有九户人家都有纺织女工,剩下的那一户人家不是没有纺织女工,而是压根就没有女人。只要这个男人家中有女性,那么显而易见,她们已经加入了为自己
取公平对待的权利的罢工游行之中。只怕这个男人还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后院已经起火。现在点的这个,更是不用说。
他张口闭口就是换做是他早把伊氏这个娘们打死算球。
毕竟男的就算失手把自己的妻子打死了,也不过是监禁一段时间,再受上几十个板子,根本不痛不痒。哪像女的要是殴打男人致死,直接判腰斩之刑。
可见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暴力分子,家中女子只怕是稍不如意就要被他殴打。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说不出自己没有殴打过自己的妻子这样的话来。
甚至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对自己的老婆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邀请友人去家中做客,仅仅只是友人的一点点不满意,他就直接在宴席上殴打过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别说像个女主人,根本连个人都算不上。
他对待旁人还讲点儿礼貌,甚至对待仆人都要礼貌三份,唯独对自己的妻子,仿佛是对待完全属于他的财产一般,生杀予夺。他不说话,旁人却是可以开口的。
伊氏又点了他身边一个人询问一番。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人能够与这个家暴男相处的这般好,自然也都和他是差不多的态度。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怎么敢把自己的粗暴罪行显露于人前?
京卫来的很快。
伊氏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乌合之众的批判话语,更是半点儿没将京卫们的腰刀放在眼中,大声的诉说着自己的诡辩:“凭什么那些事情你们男人做的,我们女人就做不得?”“你们敢说自己从没有对妻子冷言冷语,没有对妻子动手动脚?”
她冷哼一声,拉出了身边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
‘看啊,这就是她的丈夫对她暴行留下的证据。”
“甚至,她的丈夫已经家暴过她无数次,她也曾上告衙门,可是官老爷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判
丈夫监禁三天,让她回家与丈夫继续生活。”
“这样的判决能换来什么?换来的只会是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殴打。”
“女子殴打丈夫就要受到腰斩的刑法,男子殴打妻子却只需要监禁三天,这难道不是司法的不公正吗?!”而这样的女子,却还不止是身边这一个。
她甚至根本无从去数,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可怜女子。
“倘若你们要判我的罪过,只要你们用同样的罪过去判处那些男人,那么直接将我斩杀在当场,我都没有任何的怨言!”“倘若你们只想要将我这个敢于反抗男人的人杀灭,那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可怕的消息,像我这样的人是杀不死的。”面对马介甫的时候,她是冷言冷语绝不妥协的伊氏,从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的罪过,只认为杨家的任何变故都是马介甫的因果,背对着所有被殴打的女子时,她却又成了满腔热血的斗士,就算立刻死去也将那些与她做过同样的事情的男人送上刑法台
她任由京卫将她按倒,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那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
“倘若连这样的公平
不肯给与我们,那你们日后就要小心点了,哪怕是睡觉,也最好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放哨!
“否则,总有我们柔弱的女子能够亲自报仇的时候!”
她的眼中点燃着一团火焰。
她身后的女子眼中同样如此。
也正是这些明亮的带着火焰的眼睛反过来证明了她所说的话,这些柔弱的仿佛随便都能被践踏的女子心中潜藏着一团火焰,从今天起,倘若她们不能够得到一个公平的审判,那么她们不介意用心中的火焰去燃烧这世间所有的对于女子的不公!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些女子的眼神震慑住了。
他们甚至不敢看身边的人是不是也流露出了同样的带着火焰的眼神。
男人是天生就拥有比女性强大的体魄,而女性则是他们身边亲近的妻子,母亲,女儿....
可他们不可能也做不到连睡觉都充满了警惕,
这样的日子或许能够过一天,十天,
百天,却不可能过一年,十年,百年。
猛兽都有打盹的时候。
一旦他们放松了警惕,被他们压制着的女性就能够轻松的要了他的性命。
看着这些围观的男人们面上带着骇然的神色,伊氏反而大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被京卫羁押着的姿态,坦荡的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演讲:“你们知道人体有多脆弱吗?”“其实要杀死一个人很简单,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绣花针都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只需要将绣花针插进对方的心脏或者是头颅之中,就可以让一个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又或者是一些剧毒的药物,这个更简单,一点小小的乌头汤就可以送整个家的人上路。”
伊氏口中说着歹毒的话,面上却仿佛是再谈天说地一般言笑晏晏,人命
她的口中轻飘飘的甚至像是路边的杂草一般。
所有人都被她骇住了。
现场安静的只剩下了伊氏一个人的声音,她的那些轻巧就能够至一个人于死地的办法没有半点儿阻碍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去。“还有更加不着痕迹的,比如说什么冬天在对方经常行走的路上倒冷水。夏天不小心点燃整个房子。”“一旦豁得出去了,就算做不到报仇也能够做得到同归于尽。”
“除非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女性,除非你们男人自己可以生育后代,除非你们能够真正的做到问心无愧,否则,死亡威胁就将如影随形的跟着你们,每一天!”听到这些话的男人无不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扪心自问,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呢?
这种威胁仿佛随时都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而且还不是什么虚假的未来,更像是一种一语成谶的诅咒,让他们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就连反剪着伊氏的京卫都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力道,对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来。
伊氏甩了甩被摁住的手臂,昂首挺胸的站着。
她根本就没打算逃跑。
就算没有京卫抓着她,她也是要跟着这些人去大闹一场的。
连死亡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呢?既然如此,何不疯狂一把?
“毒妇!”
”毒妇!”
伊氏却是笑着,她的目光仿佛有力道一般扫过这些根本无力争辩只好辱骂她的男人,扫过那些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的女人,扫过她身后那些支持着她的女性们。“倘若只是争取我们本该拥有的权利就是事妇,你们瞧,这世上哪里只我一个事妇。”
“当你们发现女性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当你们发现没法将
女性的合理述求被辩驳
时候就将我们打为毒妇,任何的辱骂的言语都能够从你们的口中说出。”
“打压,辱骂,诋毁,侮辱。”
“给我这个人贴上一个又一个的标签。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被称作毒妇又如何呢?
她早已经不需要再听从外界的声音来审判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有罪,知道自己的行为也是罪恶的,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内心一片坦荡。
她十分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罪行,不做任何的遮掩,也没有任何的辩驳,就这样坦然的承认。
伊氏环视这些男人,冷笑一声:
“你们妄图用这样的手段来阻止我们,却是大错特错了。”
“这一声毒妇对我不痛不痒!”
“我如何,已经不需要你们这些男人来评价了!而你们也没有这个资格来评价我!”
诚如伊氏所言,旁人根本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用杨家人威胁她,她毫不在意,否则她怎么可能把杨家差点儿搞成家破人亡的局面。
用她的娘家人威胁她,不好意思,她更不在意,那个家暴的老男人要是能够受到惩罚,那她会高兴的放声大笑,恨不得再摆三天的流水席好叫众人知道她有至于其他。
她连死都不怕,又会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京兆想要将她们关押,只怕都没有足够的牢房用来装这些跟着她一起游行的女子。
更别说把所有参与的人都杀了。
所有女性的头颅累积到一起,都足够著一个京观了,他们根本杀不过来,也绝不敢将所有的女性全部坑杀就算是新帝,只怕也不敢下这个命令。
否则,这将不止是一场女性革命,而会演变成一场要命的起义。
京兆迟迟没有出现,正如伊氏猜想的那样,他想着让京卫控场,自己麻溜的进皇宫找皇帝陛下处理这个事情去了。此时,老皇帝和新帝正面对着江南的密折子。
整个江南的纺织业全面停摆,每天浪费的银子数以万计,这可都是收归国库的税收!
尤其是这几年纺织业发展得格外的好,两个皇帝已经有了重启丝绸之路的想法,早已经暗中派遣人手去打通丝路,累织投了不知道多少的资本进去,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纺织女工们的罢而且-
江南的密折到了,别的地区的折子可还没到,会不会也受到影响,简直就是明摆着的。
“全国上下有多少个洲府是纺织占据主要税收来源的?”
老皇帝问的沉重,新帝答的也不轻松:“除去并不适合发展纺织行业的几个地区,别的州府主要税收来源都有纺织业的一股。江南地区更是由纺织业占了大头。”无论是简单的织布,还是那些精美的绣品,每一样都脱离不了纺织行业。
而两人已经有了预感,只怕这一次,不止江南纺织女工罢工,别的地区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果不其然。
暗卫快马加鞭的搜罗来了全国各地的密折,其余地区的变动并不比江南慢到哪里去。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这些纺织女工们就好像是有志一同的选择了罢工。
整个纺织工厂停摆。
那些绣坊,绣楼的绣娘们也全都停工。
所有的纺织公会成员基本都成了光杆司令,只能束手无策,面对来自上官的压力,她们更是一推四五六,反正今年就这样了,她们会乖乖交税,但是人家不愿意工作,她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至于是真没办法还是假没办法,那些当官的也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呢?
就算他们想要杀鸡儆猴,反正他们只是低贱的商人,多杀几个,纺织女工们只怕是会更加高兴呢。
至于那些绣楼女老板们。
人家更是不怕死。
小小纺织女工都敢罢工去争取女性的权益了,她们作为度过书的女子,难道连这点儿血性都没有吗?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
这是她们作为一个从不被期待,从不被看好,从不被重视的女性,能够为自己争取发声的机会,能够为自己争取公平的唯一机会。能够参与这项崇高的事业。
死有何惧!
更何况,全国上下多少女性参与其中。
他杀得过来吗?
他敢杀吗?
“这简直一”
“这简直一
老皇帝气得喉咙里呼呲呼呲作响,根本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老皇帝御极几十年,头一次遇到这种被小小纺织女工威胁的事情。
可偏偏,他真的被威胁到了。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父皇,息怒!息怒!”新帝立刻上前去
接住老皇帝的胳膊,才没让老皇帝眼前一黑倒在御案前。
老皇帝差点被气得直接升天。
好在新帝是个大孝子:“御医!御医!”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老皇帝的病情被控制住了,只落下了一点点手抖的小毛病。
他猛然拍在桌案上:“查!”
”彻查!”
他倒要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再搞鬼!
哪怕他不得不吞下这个苦果,他也绝不可能放过背后搞鬼之人!
只是查也是治标不治本,这件事情已然失去了控制,根本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够抑制得了的。
这些女人是真的豁出性命了,非要一个公平。
除非是把她们全部都杀光。
可是老皇帝也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否则这与自断根基有什么区别。
他这么多年稳农桑,轻窑赋,不正是为了发展生息,使得国家多增加一些人口么?
他一旦下令把参与其中的女性格杀勿论,这个国家立刻就会陷入男多女少的境地,到时候别说发展人口了,只怕还会出现人口负增长!一旦这样做,就等于将他之前所做的政策带来的影响全面抵消。
他再次咽下涌到喉咙的腥甜,对着新帝说道:“召四公主觐见。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自己那野心勃勃的孙女。
他的儿子死的死废的废,新帝已经是矮个子中选高个子了,新帝的儿子们就更加不像话,只有这个四公主手腕高杆,有可能解决得了这次的事情。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性。
倘若他放出要立四公主当太子的风声,来自女性的抵抗就会被消弭一半。
新帝也立刻猜到了老皇帝的想法,他十分的震惊:“父皇?!”
老皇帝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觉得你的那群儿子们有谁能够扛得起这次的事情吗?”
新帝也是四十几的人了,人到七十古来稀,老皇帝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好活,新帝也是一样。
尤其是新帝此时的身子骨还不一定有老皇帝四十几的时候健康,他未必能够活到老皇帝此时的年纪。那么,下一任继承人就该考虑起来了。
偏偏新帝自己登基都还没有几年,满腔的抱负都还来不及施展,完全就没有想到继承人的事情,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个儿子争权夺利第一名,正事那是干啥啥不行。尤其这件事情上,他们还是站在女性天然对立面“若是立四皇女为太子,朝中....
老皇帝挑眉:“你认为朝中谁敢废话?”
新帝:陈状元郎?
除了这个莽夫之外,恐怕还真没人敢有半点儿意见。
整个朝廷上下被新老皇帝两人玩得,那些铁骨铮铮不懂圆通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几米了。
正是有了这俩父子联手演戏在前,要立四公主当太子竟然成了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到底是一个女儿家,又怎么能够做得好这种事情?”
老皇帝:“放心,倘若她做不好,那你的那些儿子们就没有一个能够做得好的。
新帝:
只是新帝还有些转变不过来想法,他不像老皇帝这么不忌讳,也不像老皇帝这样早早就看穿了四公主的野心,并且已经有了心里预期,他是从没想过让女人上位的。他根本就没把四公主放在心里,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还有着这么大的能量。
在他看来,公主么,宠着就是了,养到了岁数找个好男人嫁出去,准备一副嫁妆,就是他这个当父皇的人尽心尽力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四公主能够在他完全放养的状况下,自己立下了滔天的志向,积极掌握各种知识并且掌握了庞大的力量。若不是老皇帝提起,他的脑海里,甚至还以为对方是那个软软糯糯的撒娇的小姑娘。
“她是如何掌握得了这么庞大的力量的?”
新帝震惊,新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