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的规矩,就是两淮的规矩

当日,整个廖家,都被嬴渊控制起来。

至于扬州盐商廖亭本人,更是被嬴渊绑到林府。

只是,无论嬴渊如何严刑拷打,廖亭始终不愿多说什么,更不愿承认自己的罪行。

仅仅一夜过去,廖亭浑身上下,便已是伤痕累累。

他被万骑营将士拖着带到嬴渊面前。

后者见地面上被拖出的一道长长血痕,又将目光落在披头散发的廖亭身上,摇头叹道:

“你一介商贾,何必要学他人玩命?”

廖亭的脸上,也被鞭策出几道恐怖的血痕,他宛若疯魔般抬头看着嬴渊,忽然咧嘴大笑起来。

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喉咙里揉进了沙砾,大笑间,血渍随着吐出的气息微微颤动,

“好一个玩字。”

“嬴总督,不也是再拿自己的性命玩吗?”

嬴渊蹲下身子,将于节庵查出的一些账簿问题说出,

“盐税未及时缴纳,购买盐引的银两不足数,无论哪一条罪状,你都是难逃一死。”

难逃?

已经看不清真实面容的廖亭冷笑一声,

“倘若嬴总督真能拿出证据,大可将我定死罪,何须再此多费唇舌?”

他笃定了嬴渊拿不出证据。

因为他的问题,扬州府衙那边,其实早就给过一个定性。

无论是盐税还是盐引,都推到了匪患身上。

他,是‘受害者’。

“若没有证据,还请嬴总督速速放我归家。”

“不然,待将来在下离开此地,少不得要去御前参奏嬴总督你滥用私刑!”

廖亭话音刚落。

站在门外守着的李川便是一愣神。

区区一介商贾,竟这么勇吗?

不去当兵可惜了啊。

廖亭、谭友德乃至周襄在内,其实都不了解嬴渊。

此前谭友德的猜测没错。

嬴渊可不是什么读书人。

“到御前参我?你以为,你能去得了京城?你以为,你还能走出这里?”

说罢,他竟是拔出立在一旁的宝剑。

廖亭望着那散发着寒光的宝剑,顿时心头一颤,

“你...你真敢杀我?”

这时的嬴渊,很想笑。

戎马多年,死在他手上或是因他而死的人,早已成千上万。

他又何惧剑下再多一白骨?

“下辈子,可千万别对武将说敢不敢杀你的话来。”

嬴渊挥剑。

顷刻间,廖亭人头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鲜血流了一地。

嬴渊唤了几名万骑营将士,让他们将尸体处理好。

他则像个无事人一般,端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

李川走进来,抱拳道:“嬴将军,对外该如何说?”

嬴渊道:“漕帮不是捉了几个盐帮子弟?就说,这廖亭与盐帮一向有沆瀣一气。”

“被本总督识破之后,恼羞成怒,欲杀本总督,被本总督反杀。”

“至于那些盐帮弟子,留也无用,来个死无对证。”

李川道:“末将明白了。”

这时,于节庵急匆匆走到此间。

看到途中被拖曳出去的尸体。

他险些恼羞成怒,“嬴总督,你杀了他?!”

嬴渊淡淡点了点头,“杀了。”

于节庵道:“他是扬州盐商!”

“他的背后,牵扯着众多权贵!”

“如今证据不足,嬴总督便将他杀了?”

“嬴总督行事,一向这般无所顾忌?就连国法也毫不在乎?”

国法?

“于节庵,你已是弱冠年纪,怎会问出如此可笑的事来?”

“还有,谁给你的胆子,竟与本总督这般说话?”

嬴渊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神情。

仿佛对他来说,杀一个名扬两淮的商贾,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于节庵猛地甩袖,别过头去。

见状,嬴渊继续道:“你口中所谓的国法,治不了他们的罪。”

“我并非酸儒,他们能行栽赃嫁祸的事情,难道我们就不能做?”

于节庵深呼吸一口气,“嬴总督行出此事,与他们又有何异?”

嬴渊豁然起身,将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见状,嬴渊笑道:“于节庵,你记着,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非黑即白来解释。”

“我即来到两淮,那么,我的规矩,就是两淮的规矩。”

说罢,他径直离开。

于节庵本想追上去,对嬴渊说教一番。

谁知却被李川拦住,“莫要去追了。”

于节庵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嬴总督犯了国法,滥杀...杀那奸商?”

李川反问道:“从现有搜集的证据中,你能将廖亭定罪吗?”

于节庵摇了摇头。

李川又问道:“如果一直没有证据,扬州的这些贪官污吏,是不是就不办了?”

于节庵沉默。

李川笑了笑,“跟在嬴将军身边做事,你要学会习惯。”

“将来你若为官,自是事事都依国法,造福百姓。”

“嬴将军不怕沾了一身洗不掉的泥土,依然选择杀廖亭,也是为了造福百姓。”

“倘若今日来两淮的并非是嬴将军,而是换做你这样的读书人,你认为,可以将两淮之事解决吗?”

于节庵愣神。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主导两淮之事,或许,根本就无从下手。

已故巡盐御史林如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嬴总督做事一向如此吗?”

沉默片刻之后,于节庵才忽然意识到,其实数日来,他对嬴渊称不上有所了解。

李川笑着摇头道:“并不是。”

“嬴将军做事,一向是看人。”

“如果将来嬴将军奉旨查你,想来,是不会也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

说着,他也要离开此间。

刚踏出门槛,脑海里突然想到嬴渊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又道:

“嬴将军曾言,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

“行军作战,要讲以正合,以奇胜。”

......

承平二年,九月二十日。

嬴渊查抄扬州盐商廖家。

地产、房产、书画、珍宝、金银等,总计二十七万两。

同日。

嬴渊在廖家查出其与扬州卫指挥使于林书信往来,得知去岁官盐被劫一案,实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同时,书信中明确指出,扬州府同知于柏也参与其中。

嬴渊以疑似廖家有谋逆之心,判其满门抄斩。

南直隶总督周襄以嬴渊罔顾国法,擅断之名参奏嬴渊。

承平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南直隶总督以漕帮杀人为由,派遣官兵捉拿漕帮子弟。

九月二十三日。

嬴渊以盐税账簿有误为由,擒扬州知府谭友德前来林府问话。

由此,整座扬州府,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让人只觉压抑的阴霾。

全乱了。

两淮官吏做梦都不曾想到,嬴渊竟敢如此不顾规矩的行事。

所谓让于节庵查账,不过是查明账簿中的确存在得一些有误问题。

嬴渊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仅根据所谓的,一些有误的问题,大兴牢狱。

此举,意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两淮官场。

他来两淮,是带着名单来的,至于名单上那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并不在嬴渊的考虑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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