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言行恭敬,实是有事相求。
嬴渊即使不用想也知道,定与林黛玉有关。
毕竟,自那位林妹妹离开京城,距今已有半年余。
以贾宝玉的性子,怎会不思不念?
院子里。
嬴渊与迎春并肩而坐。
贾宝玉抿了抿嘴,干脆将此来目的说出,
“嬴家表哥,您去两淮剿匪,定是要去扬州的吧?”
果不其然...嬴渊点头道:“扬州毕竟乃两淮重镇,自是要去的。”
贾宝玉喜上眉梢,“我有书信一封,能否拜托嬴家表哥您送给林妹妹?”
迎春饮茶不语。
嬴渊笑呵呵道:“我为何要帮你?”
贾宝玉顿时愁眉苦脸,看向迎春,颇为恭敬道:
“二姐姐,好姐姐,您劝劝嬴家表哥吧,一封信而已...”
迎春摇头道:“表哥一向有主见,我只是个小女子,哪里劝得?”
嬴渊不解道:“一封信而已,你为何不差人去送,非要我去?”
贾宝玉道:“我听人说起,近日两淮到京城这段路匪患猖獗。”
“府上人送信,我自是有些不太放心。”
“但若嬴家表哥肯帮忙,我自然也就无虑...”
“姊兄,好姊兄,我求你还不成吗?”
一声姊兄,让嬴渊与迎春都愣了起来。
旋即,迎春低头沉默。
嬴渊倒是笑了两声,“帮你送信也无不可,自是,我有何好处?”
好处?
贾宝玉想起那日薛宝钗生辰上。
嬴渊对钱财并不感兴趣,不然,想必在薛姨妈刚说完时,就会让薛蟠进万骑营了。
而且,京城里也从未有人说嬴渊好色,他又与自家姐姐有婚事...
嬴家表哥对钱色都不感兴趣,而且以我的能耐,即使拿钱,能拿出多少?
想到这里,贾宝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正为难时,听嬴渊忽然开口,
“听闻你对于胭脂水粉颇有钻研,今年你二姐姐的脂粉...?”
贾宝玉连忙道:“我保证,今年二姐姐用到的脂粉,定是全京城最好的脂粉!”
该说不说,一名少年,对脂粉感兴趣...属实有些欠揍。
怪不得贾政常呵斥于他。
“将书信留下吧,如有机会,我会去送的。”
嬴渊本就要前往扬州。
因为要解决两淮的烂摊子,还是需要林如海的助力。
待贾宝玉走后。
嬴渊忍不住叮嘱迎春两句,
“我明日离京,定是有许多人看着,两淮之行...我说不好。”
“总之,我不在京,你处处都要留心,倘若我真有什么...拿着这块令牌进宫,陛下见了,会明白我的心意。”
那令牌,正是当初姬长给他的金牌,凭此金牌,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迎春一听,当即紧张起来,“两淮一行,难道会有什么不测?”
嬴渊摇了摇头,“说不好,你也无需担忧。”
闲聊两句之后,嬴渊便离开贾府。
迎春心里充满着忧患。
她让人将她请来的那尊菩萨重新搬来,打算再次为嬴渊日夜祈福。
朝廷上的事情她不懂。
但是她懂她的表哥。
两淮一行...定不仅是剿匪这般简单。
但是嬴渊不愿说尽,她也不会去问。
总之,她对嬴渊,只有一个纯粹无比的执念。
倘若嬴渊出事,她也绝不愿独活。
但她不会要求嬴渊做什么。
嫁夫随夫,正是这个道理。
当晚。
老太太将府上的所有女眷喊来用膳。
期间,王熙凤说了有关嬴渊被任命为两淮总督的事情,
“如今京城里的人都说两淮的官场不干净,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但愿嬴家哥儿此行无事。”
她们这些妇道人家也不懂官场。
但她们懂得人言可畏。
如今人人都在说,嬴渊去两淮,是要整顿吏治,甚至还有人说,可能九死一生。
这就值得让人回味了。
迎春道:“嫂嫂懂什么是官场?”
王熙凤摇了摇头。
迎春向王熙凤敬茶,“嫂嫂若是不懂,还是少言为妙,不然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难免会生乱子,毕竟,咱们又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换做以前,迎春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今时今日,就是不同。
王熙凤识趣闭嘴。
但流传到民间的那些风言风语,不是她们不议论,就不会存在的。
薛宝钗、秦可卿等人,早就听说了一些什么。
总而言之,嬴渊两淮之行,注定不会太顺,充满了波云诡谲。
因那薛蟠的缘故,就连薛宝钗都盼着嬴渊莫要出事才好。
不然,就连手握擎天权力的嬴渊都出事了,自家兄长岂能好过?
贾宝玉道:“二姐姐说得对,那些事,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
“再说,嬴家表哥神通广大,此番以两淮总督一职去两淮,更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谁能奈何于他?”
包括老太太在内,几人听到宝玉所言,都是略感诧异。
这小子,怎么会向着嬴渊说话了?
用宴结束后,当日夜里,迎春未眠。
探春知她心事重重,特来相伴,
“二姐姐可是还在担心着嬴家表哥?”
虽然迎春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那忧心忡忡的神情,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探春叹了口气,道:“坊间传闻,林姑父突然重病...可能是得罪了一些不能得罪的人。”
“不过,嬴家表哥是当朝大将军,就连朝廷里的相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他又是皇帝陛下的爱将,想来应是无事...”
殊不知,她越是这般去说,迎春悬着的那颗心,便越是放不下。
......
自嬴渊担任两淮总督那刻起。
他与胡永忠之间的角逐就开始了。
一些好事者,暗地里将两淮之争评价为是‘文武之争’、‘南北之争’。
仿佛将各种‘增益’都给叠满了。
嬴渊出生于北方,乃边将出身。
而胡永忠在两浙出生,乃书香门第。
这场政治斗争的大戏一旦拉开帷幕,涉及之广,可能仅次于当年的九子夺嫡。
有很多人都认为,嬴渊一定会成为皇帝夺权的牺牲品。
因为几十年过去了。
胡永忠还坐在那个位置。
他曾经的敌人,都已化作朽木粪土。
翌日。
京城前。
一夜未睡的迎春,早早就乘坐马车来此,想要在第一时间相送嬴渊。
出乎意料的,贾老太太在得知此事后,居然让王熙凤等一众小辈们也去送了。
说是小辈之间,亲戚之间,就该处好关系,该相互照料的,就去照料。
简单来说,那位贾老太太,由衷的希望,贾府与嬴渊,能够成为真正的伙伴关系。
但嬴渊从始至终,对贾府的态度,就是能疏远便疏远。
这也让贾老太太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嬴渊来京已经快一年了。
两家的关系,应该要好到不行才是。
实际上,嬴渊每一次去贾府,除了与迎春有着过多交流之外,与其他人,都是简单敷衍,顶多也就三言两语,便没了下文。
其实,嬴渊想的也很简单。
如果说,两淮之事如猛兽,那么日落西山的贾府,就是滔天洪水。
而让那些贾府女眷想不到的是。
今日除了他们送嬴渊去两淮之外。
还有在京不少卫所的武将也来相送了。
既然是文武之间打擂台,那自是要来撑撑场面。
而这些能来的武将,基本都是嬴渊来京日久积攒下来的一些人脉。
王子腾、何福皆在。
除了他们,让人感到诧异的,就连胡永忠都来了。
与之随行的,还有兵部、吏部、户部的一些官吏。
武将站右,文官站左,立在城门前两排。
还真有种上朝或是打擂台的意思。